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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信人: skk() 整理人: windsmile(2000-01-21 13:43:3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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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作者:陈劲) 
 整个小集体做鸟兽散。而就在几个月前,六男女不可思议地频密
 往来,成群抱团,一派如胶似漆景象。好在几个月之后就毕业了。我
 和何云,顺利拿到了硕士学位,双双毕业,远走高飞。本来还应该有
 杜志安,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而三名女生,梁丹,潘秀迪和刘琴,仍
 然继续她们的本科。她们还需要在学校里煎熬或者逍遥一年。
 毕业,一种及时的、恰到好处的解脱。在细碎烦琐的市井生计和
 滚滚过往的商业人潮里,浑然忘我。学生时代的浪漫情怀和逢场作戏
 ,象天上飘渺的风筝,渐渐在岁月的云烟间消匿了踪影。
 麻木地,不知一晃已经九年。得到关于梁丹信息的第一反应,只
 有时间。匆忙计算:九年!整整九个年头过去了。惊讶不已,好像毕
 业以后,就从来没有计算过时间。梁丹这个名字,宛如时间的测量器
 ,清晰,无情。惊讶之余,是无可奈何的感伤,这微微发福的体态,
 在岁月无声的逝水里,倒影出中年的定义。
 心底骤升起一股渴望,不可阻遏。我从片刻的怔忡中清醒过来,
 飞快地抬腕看了一眼表,三点十五分。“我必须见到她!”我呼地从
 刚刚落坐的石阶上站起来,一面说着感谢,一面却在心里怨恨廖学海
 ,这么迟才传达给我这个信息。不管怎样,我为之一振,昨天还思虑
 何以打发的日程,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记不得是怎样和廖学海道别的,一出天坛公园,我只是张望着寻
 一部出租车,当我跳上一辆应招而来的红色出租车时,才意识到,按
 照时下的习惯,我是应该先往梁丹的办公室打电话。于是我又跳下车
 来,到街边打公用电话。
 一拨通电话,却立即紧张起来,担心这一通电话反而会把好运冲
 走。在等待转接的音乐声里,心跳如鼓。然而,异乎寻常地顺利,接
 电话的人报称她就是梁丹,尽管声音完全陌生。这陌生的语音如电一
 般击来,我几乎慌了神。头两分钟里,她没有搞清我是谁。情急之下
 ,我竭尽解释,连珠炮似的,生怕她全然失去了对我的记忆。
 我的解释显然超重。电话线的另一端,声音戛然而止,我看见一
 个熟悉的影子在黑暗中静默,孤立而神秘。我屏息等待。这一阵缄默
 仅略略超出正常的反应时间,然后,那稍稍变得熟悉一点的声音说:
 “啊,是你,真的?”带着克制的惊喜。寒暄之后,她约我半个小时
 后在雍和宫门口见面。
 我没来由地在大街一侧的人行道上飞奔起来。正值夏季,不知疲
 倦的太阳仍然在午后的天空中燃烧,听得见悬铃木的树叶被灼痛得丝
 丝作响。喉咙扁桃体正在发炎,过剩的热量无处挥霍,在体内汹涌着
 寻找出口。
 往事随之如潮。东海,九年前的波涛在脑海里翻腾。
 
 那是个六月的下午。在那个暴风雨肆虐的海岛上,那片置我们于
 绝地的礁石滩,我们失魂落魄,惊恐难状。在惊涛骇浪中搏斗,在滂
 沱大雨间奔跳,在狂猛天风里喊叫,我们徒劳地呼唤着小集体中的第
 六个人,杜志安,他被苍天和大海合谋劫持。
 五个人全都失了形。犬牙交错的乱石礁,把我们每个人咬噬得血
 淋淋。何云的右脚大拇指被捣出一个窟窿,汩汩地冒血;潘秀迪沿腿
 拉伤,状如斑马;梁丹的背上,腿肚,好几处血痕,橙红色游泳衣从
 后肩被斜刺里撕裂出一道长缝,胸前春光时泄;被誉为英雄的我,伤
 势最重,背,胸,小腹,手臂,腿上,无一处不绽裂,体无完肤。连
 受伤最轻微的刘琴,两条白嫩的手臂也被划出几道紫红的条纹。
 而对浴血的我们,所有这些创伤,都还不是致命的,所有这些代
 价,都不足以填充那毁灭性的支出:杜志安,铺天盖地的暴风骤雨和
 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将他吞噬,音影俱杳。
 杜志安的遗体,是在风浪减弱后,在葫芦岛一个狭窄港湾里被发
 现的。为了寻找杜志安的下落,当地渔民成群结队地出动。结论在第
 三天才得出来,一如众人的预料:他葬身大海。
 作为他幸存的另外五个同伴,我们,竦惧大于悲痛,根本不敢正
 视那血肉模糊和肿胀失形的尸体。象一帮闯下弥天大祸的冒失鬼,在
 渔民们夹杂着责备而又充满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局促不安。我们更象
 一群谋杀者,怀着深深的罪恶感。
 灾难,源自七天前,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因为打牌,和精神内斗
 ,我们错过了天气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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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的---云
 偶然投影于某个。。。的波心
 我一个人在雨中,
 
 ※ 修改:.skk 于 Sep 10 22:54:49 修改本文.[FROM: 202.104.34.70]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202.104.3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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