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appymary()
整理人: twantfly(2000-03-16 00:22:3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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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稻草人（往事之十二）
你有没有这种荣幸？同时拥有三种身份：国家干部+工人+教师？反正她曾经有，
这种人象什么呵？她说是城市稻草人！
她真是个幸运的稻草人哟！报到的第一天，厂长跟她说：“欢迎你，不过年青人
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同时有三种身份，既是国家干部和人民教师，更
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厂长那郑重而刻板的语调中，尤其强调“工人阶级一份
子”这一点，“工人阶级一份子”？她直觉得有一种陌生的伟大，更有一种恐惧
和不自信，这是她走入社会真正开始人生的第一站啊，有这么复杂吗？
受学潮的影响，好好的单位她没有去成，因为要按要求下基层锻炼，市教委一纸
调令把她分到了市纺织局，纺织局人事处处长大姐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为了你们
的前途去基层比较好。纺织局的基层就是十几个大纺织厂，这些纺织厂在八十年
代曾担负着出口创汇的重任，门庭若市，要开好大好大的后门才能进得去；可是
在九十年代，就门可罗雀，没人问津了。她被纺织局一纸调令下放到了国棉五厂
------当时有6000张嘴等饭吃的大厂。到了厂部，厂长说先到厂教育中心锻炼锻
炼，教育中心又说先到子校锻炼锻炼，这样才是对年青人的重视。他们还层层许
诺一年后再回来。这样，她一锻炼就是三年！怎么形容三年的形象呢？一具城市
稻草人而已。
子校远离厂部，不在江边，听不到车间机器的轰鸣，也看不到漫天飞舞的棉絮，
它座落在沙湖边，有一条铁路从旁边穿过，火车的汽笛经常会打断读书声，这是
哪门子的风景呵？！子校由技校`中学`小学组成，看起来机构不小，可师资奇缺
，她是这里有史以来第一位大学生，你说把它叫都市里的村庄不错吧？她是被女
校长风风光光迎进来的，欢迎会上，她被校长吹得老高老高，欢迎她的掌声倒是
很响，只是她在向各位鞠躬道谢的那一刻，她怎么看到有好多人会有那种怪怪的
目光？排斥。她不禁汗毛直笠，这是社会的通病吗？你这个丫头片子也许被认定
是来抢饭碗的哟。
教书育人，她确很努力了，她同时带着技校。中学。小学的课，上午三节课下午
三节课，你想象得出来吗？就象是在打仗。开始，她一切按教学规则来，每天认
真写教案（教案还被展出了呢）。改作业，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还要家访。
开家长会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可是后来她发现，别人都在冷眼看她，象看耍
猴的；再后来，她发现自己也跟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那么正规地作了，
常常是拿着书就要上讲台了，也许这就是中国师资奇缺的一个现状吧。这种疲劳
战要持续多久呢？这种疲劳战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这碗饭实在是不好吃！
其它老师呢，大多是从车间中抽出的较有文化的一些人，他们对“误人子弟”这
个词真的一点也不岂讳，大多已经习惯日复一日地为每月八元奖金而忙碌和敷衍
，唉！辛苦眦睢的城市稻草人呵！
最累的不是工作，而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始终也没有
搞清楚哪个是哪一派的，也不想去弄清楚，结果她跌跌撞撞地，常常被几派人当
作丫头片子使唤。人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不知道在上演着多少台戏呢，
在一群嫂子老师当中，她只能沉默再沉默，因为你稍一不留神，明明是某个嫂子
说的话，指不定就在校长那里变成了你说的呢。唉，叽叽喳喳玩偶般的城市稻草
人哟！
对了，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了自己是工人阶级的一分子。她从不敢忘了定期去
厂部听厂长讲“厂课”-----接受再教育。厂长的厂课当然相当精彩，就象他那厚
厚的油嘴，如果不是天天吃大餐，保持营养丰富的话，又怎么能讲得那么好的东
西出来？可是车技就不怎么样了，公车私用，车子是撞歪了，可人还是安然无恙
，那得归功于他领导有方呵。唉，还有大款稻草人啊！
最让她心酸的，就是那群打工妹了，你知道她们从乡间来到城市找到了什么吗？
有个小打工妹，刚作了小产就又站在了车床前！。。。。。。唉 ，这些向往城市
的稻草人啊！
幸好，集三种红色于一身的历史并不太长，三年后，她溜了，她跑到江边，哈哈
哈大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冲出了稻草人重围！------是她当时认为的。
写于20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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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大海一样的深邃.宽广.自由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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