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34(李小狼)
整理人: bbbbwa(2001-03-05 13:55:12), 站内信件
|
第十一章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诗经·邶风·击鼓》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在冬天,仿佛一切都凝结而笨拙,人的思维、行动、情感等等一切生理的、心理的活动都慢了下来。在这种低效率的环境下,最节约能量,最经济的方式莫过于象冬眠的狗熊那样,一觉睡到雄鸡唱白,东方欲晓。更为精彩的是起来还可以抠着眼屎念:“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不过我们和狗熊稍微有点不同的就是:狗熊冬眠是减肥的,我们却在这醉生梦死中悠然地长膘。然而这一点点的负作用对于经过了一天奔波,早已筋疲力尽的学子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于是,七点刚过,我和志平就从热闹狂燥的宿舍里杀气腾腾地走出来去盥洗室抢地方洗漱。大江则汗流浃背地在床上做仰卧起坐,嘴里梦游似的数着数,在整个楼道踢踏的拖鞋声里,他象暴雨里的一支芦苇,起起伏伏,在狂风中挣扎。
我把毛巾浸在水里,立刻觉得一阵刺骨,胡乱揉了几下就忙不迭地拎起来,象贴饼子一样摔在脸上,顿时一激灵。我心里早就想暗暗咒骂,可却又找不到诅咒的对象。这可以说是咎由自取,毕竟我也从来不去打开水,怪得了谁呢?不过四年的冷水浇下来,倒是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其一,我脸上原本山花浪漫的大小痘痘在长期的霜冻下已经年年减产,今年甚至眼看着就要颗粒无收了;其二,我的脸皮似乎也被锤炼的越来越厚,大有刀枪不入之势,我知道这很重要,十年磨一剑,无非是想将来砍人的时候不要拖泥带水,而我花了四年时间磨砺出来的脸皮,也足以使我在即将到来的就业大肉搏中抢得先手之利,想到此,不由得使我对自己天才的灵感自鸣得意——要不怎么说寒带的木材的材质特别坚硬呢?原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磨其脸皮也!!
洗完脸,我们一前一后往屋里走,迎着一群群乳臭未干的大一新生,昂着脸象展示战利品,冲着那些老实巴交排队等候水管的或者正盘算着不洗脸的人,大点其头,还裂大嗓门说:“人真他妈多,真——他妈多!”
温暖被窝的诱惑是巨大的,很快,抗拒不了这种魅力的男生宿舍开始了新一轮的洗漱潮,过道里充斥着吱吱嘎嘎的开门声、踢里趿拉的脚步声、丁零当啷拿不稳牙缸和脸盆的声音,偶尔还有几声长啸似的哈欠此起彼伏着。我躺在被窝里,举着一本《数理方程》吃力地啃着,两周的病假使我对贝塞尔、高斯和傅立叶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恐惧,至于泰勒和拉格朗日,则老早就已经还给大一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不过好在我至今还没有考研的野心,所以,至少目前,一切都还在可以容忍的范畴之内。
范畴之外的是阿顺的歌声,他最近不知怎么对林忆莲大感兴趣。难听是他的传统,这我可以忍受,可是我无法忍受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扭捏作态、故作痴情状地唱:“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这让我浑身不舒服,一阵鸡皮疙瘩之后,我想起了东方不败。本想起身教训他几句,可回头一想自己大病初愈,怕反遭了他的毒手,于是强灭心头火,一边和他互拼内力,一边指望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了半晌,宿舍里的人似乎突然间都成了大大的良民,居然任由着阿顺一直唱到“……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恰在此时,少良从外面挟着一阵寒气闯了进来。
我因为忍受不了阿顺的歌声,索性书也不看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等我一睁眼,少良已坐在了我的床边,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书一会儿,又直勾勾地盯着我。
“干嘛啊?你,怎么来这儿找你女朋友了?别——别!她可真不在我被窝里!”
“说正经的!”他给了我当胸一拳:“猜猜我想干什么?猜中了我请客。”
“不知道,你小子还会干什么?莫不是又看上了哪家姑娘了,要我给你撮合撮合?”
“再猜,猜对了我请你喝酒!”
“饶命啊,我可不想再回医院去!”
“喝酒解乏啊!”
“没心情……”
“喝完就有了!”
“我想睡觉……”
“喝醉了睡得更香!”
“好吧,我怕你了!可是我还是猜不出,你还是自己坦白了吧!”
“……”
“说啊!卖什么关子!”
“我想请你喝酒……”
…… ……
因为这个问题的巧妙性,使我不忍就这样让它无疾而终。我考虑了一会儿,终于,阿顺的捶胸顿足的一句:“……该爱就爱!该恨的就恨……”让我下定了决心,匆忙爬起来穿衣服。
我和少良刚走到楼下,就听见上面声嘶力竭地:“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然后咣当的一声,一切戛然而止,有人大声叫好,还有人立刻鼓起掌来……
---- 我是仙,我是神,我是无敌李逍遥,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