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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信人: l5() 整理人: windsmile(2000-07-11 11:51: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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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香烟、轰炸、嬉闹……
 网吧里真正上网的人不多,全都拿一杆枪玩着逢人杀人、见鬼杀神的活儿。
 他慢悠悠地在网络中逛着。
 内心和思想并不同步,明明想着绝对不可再与野鹞子见面的,偏就不知不觉又进
 入了客栈。
 “guest”,他打了个非注册用户。
 野鹞子没有在。
 他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放在桌角的香烟缭缭绕绕地,露出烧了老长的烟灰,就是不断。
 他的内心也同这香烟一般,明明烧过了,灭了,就是不肯断,还要在客栈中左摸
 右看的。
 忽然就来了灵感,查看起自己的ID,显示是有一封信。
 这就成了他正常登录的理由了——反正,反正野鹞子不再,不怕遇见的尴尬——
 说白了,这尴尬也不过是他自己心中想象的而已,他以为自己是个不纯洁的人了
 ,当然不能和原来一直以为很美好的东西再窜在一起。
 把ID打上,敲入密码,却迟迟疑疑没敢敲回车。
 边上一个少年大喊:老板,几点了?
 “快五点而已。”老板在自己的一台机器上懒懒地用鼠标点击着什么,回答起来
 也同样地懒。
 他想起前天晚上,野鹞子一直地等,等到快五点钟,就为了对自己说一句什么话
 。
 四个小时的等待该是为了一句怎样的话呢?
 昨夜,她是否还在继续等待着?等待着对他说那句话?
 那将要看到的信该不会就是前天晚上没有说的话吧?
 恍恍惚惚想着,忽然有一种怜悯自己的感觉。活到这么大,可曾有过为一个根本
 就一无所知的人这么挂心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夫才发少年狂?看看那些新酷人类几潇洒,今天刚刚对你爱
 不完,明天就已经分手在雨天,然后就是爱自己,就是独自去偷欢。自己昨晚偶
 尔的一次屈辱(?),反成了流氓了。
 心里想着,信已经打开,却气不打一处来。
 那不过是一封广告信,写着“江门文学网(http://jmwx.yeah.net)最新更新,
 加入《悟空传》《识君草》《上海宝贝》《北京宝贝》《广州宝贝》《深圳宝贝
 》,还有最新网文《我的爱慢慢飘过你的网》《爱在一网情深的日子》……”
 他万分气愤,这年头网恋看来也都中了科技的毒,都象是克隆的一般,在网络上
 认识,几天后无奈分个手,而且还可以写得悲切无比。这也只有新酷人类才干得
 出的好事。
 自己真的是生非逢时。
 出生后那几年还要受四人帮教育,弄得现在想学那些在改革开放年代成长起来这
 一辈的潇洒不得,想学五六十的前辈那样专心把理想继续下去,老老实实上班,
 考职称,结婚生孩子,顶多中年再来次外遇什么的,偏偏被个网络上的野鹞子弄
 得天下大乱——
 胡思乱想,怨天尤人的,一条信息便传了来:
 “想听野鹞子的声音吗?”
 
 20
 竟然是她。
 忍不住地鼻子有点儿酸。一字一顿回着:“我等你两天了。”
 那边回答是“嘻嘻”,为他的幽默拍手。
 他长叹口气,所有的中年人的期待,所有的酸文人的感觉,所有的新酷人类的忧
 郁竟然被她这短短的毫无感情的“嘻嘻”声给断送了。
 原来我怎么就会一直认定她的声音一定很好听呢?
 他狠拍了一下脑袋,确认自己相信对方不过是发着野鹞子声音的,喜欢泡在网络
 中的万千新酷人类的一员,而自己则根本不该属于这么个网络的虚拟社会。
 他再一次发送信息,而且写得极其坚决: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对你说“再见”的—
 —我以后再也不会上网来了。
 这条信息写得太长了,后面的字不能出现。
 正在斟酌字句的时候,她一下传来了两条信息,几乎和他的一样。
 “我昨天就在这里等你,你没有来……”
 “我是想和你说声再见的,因为我再也不上网了。”
 ……
 他竟然呆住了。
 ……
 “怎么啦,傻了吗?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被迷住了?”
 好半天,收到她的信息,而且是以往毫无顾忌聊天时候的言语。
 他迟迟疑疑地答着:
 “你的声音一定很好听的,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也许我的声音象野鹞子一样呢?”
 还是一样的对话?
 那么接下来会怎样呢?
 他咳嗽了一下,抓起桌角的半根香烟揉了又揉,丢到地上。
 网络那一头始终没有再出现声息,她在等着他的什么话呢?
 “让我听听你野鹞子一样的声音好吗?”
 不!他不敢这么写了。
 屏幕那一端很久的沉静。
 呼啸而过的火箭筒发炮声音。
 老板哈哈的笑声。
 有人在打着哈欠夹杂着含糊的嘟哝声……
 “你,不想在我离开网络的时候听一听野鹞子的声音?”
 她终于打出了这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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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推开家门,所有的兴奋都降到了零点。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竟然忘记看门口是否有相识的汽车了。
 黑衣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妹卷曲着身子被裹在厚厚的毯子里。
 “你还是不是她的哥哥了?你看着她那么难受,你竟然还有心出去游荡。你这算
 是什么?是什么?”
 黑衣女人语气重极了。边说着,边将地上一摊染红的衣物丢入脸盆。
 他轻轻走到床边,拈走老妹唇边的一根细发。
 老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然后疲惫地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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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今天下午的时候自杀的。”黑衣女人夹着细长的烟,缓缓地说。“可是你
 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还和她对着话,然后就残忍地出去逛街。”
 他想起自己离开老妹房间的时候听到她的哭声,断续而且无力。
 “她前晚和我在一起还好好的,怎么就会,就会自杀呢?”
 黑衣女人嘿嘿地低声笑着。
 “你当她哥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他哑口。
 两人沉默了很久。
 黑衣女人一支烟已经吸完了,他才想起说:谢谢你了。
 黑衣女人瞟了他一眼:不用谢我了。我没打算来的,是你妹妹忍不住CALL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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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彷佛是在一刹那闯进来的。
 黑衣女人被阳光勾勒出的金边显得异常的匀称而美丽。
 他吃惊地摇摇头,制止自己任何的念头。
 黑衣女人冷冷看着他,长长地吐出一圈烟雾,然后将第二支烟掐灭。
 屋里老妹发出了疼痛的声响。
 
 24
 他坐在老妹的床边。
 “大姐是个好人。”
 老妹对他的第一句话是关于刚刚离开的黑衣女人。
 “你是怎么回事?”他不想再接触到任何有关黑衣女人的话题。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自杀的滋味。”
 老妹想笑,结果却拼命地咳了起来。
 看着他不悦的神情,她却真的笑了起来。
 她说:“老哥,有时候我还真的很希望象你那样滴水不侵呢。”
 “什么?”他没有明白过来。
 “小的时候我觉得老哥是最懂得道理多的人呢。”
 “现在呢?”他苦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该怎样生活,怎样抉择呢,懂得道理
 多有个屁股用?
 “现在?”老妹喘口气,“现在你也是一个很沉稳的老哥——就是有时候太沉稳
 了。”
 我沉稳什么呀我?
 “老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说着竟然就哭起来,用抱着绷带的手
 抓起毛毯蒙住整个脸。
 他紧张了,想搬开她的手,却使不出劲。
 喏喏了半天:“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讨个公道。”
 “没有,没有。”老妹哭声加大。
 几乎是喊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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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懒怕磨墨,情多难落笔 .
 夜宿英特网,泼得满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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