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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黃霑:寫書寫歌靠“真”性情
发信人: qkboy(跷蹊@Asp.net)
整理人: fanny-hotmail(2004-11-25 12:34:01), 站内信件
我寫了個《不文集》,1973年在週刊上面登,1983年把它結集成書,賣到現在大概有62版了吧,具體多少冊我不知道,但版稅很少,人家以為我發了財。事實上在香港寫書絕不能發財,包括金庸在內。金庸發財是因為他辦報辦得很成功,他寫的武俠小說,盜版都賺錢。沒有幾個人用筆會發財的,香港真的沒有。 
  我還寫了不少歌,能夠拿得出手的歌詞,10%都沒有。我這個人不謙虛,不過我有一點比別人強,我是比較真的一個人,雖然我非常能虛偽,虛偽到怕人,虛偽到自己都恨自己,但我還有一個很寶貴的性情,能真的時候儘量很真,雖然有時候會得罪人,有時候令人家很恨,但我還是保留這個,今年我61歲了,好像還保留著一點真,已經遺留得不多了,但是能保留就不錯。 

  其實《忘記他》是我的第一首歌,我蠻喜歡。我拿一個歌來,真的,一個多小時就寫得出來,因為太熟,看見一個音我就知道這個字能不能填進去,韻我也很熟。在我寫的比較流行的二三十首歌曲中,像《問我》、《滄海一聲笑》都是這樣。 

  寫《上海灘》是非常趕的,這是一首很流暢的歌,我寫了20分鐘,差不多是我寫得最快的一首歌。那時候沒有傳真機,我跟顧嘉輝是打電話合作的,他在那邊:“mi半拍so半拍一個小節la三拍”,把歌唱出來,我就抄下,唱一次給他聽,他再唱一次,對對有沒有錯。早上兩點鐘打電話,我兩點二十分就寫好了。我沒有去過上海,就想:黃浦江出海有沒有浪?可能沒有浪吧,大江出來應該是很平靜的。一開始就寫浪奔浪流,到底有沒有呢?——翻書。找了兩本書,看到早上六點,上海什麼哈同花園,靜安寺路都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黃浦江到底有沒有浪。那天已經要錄音了,下午六點就要演唱,那時候我還在廣告公司。白天還在上班,六點鐘錄音棚那邊打電話來說:“黃霑,很好,這個歌很好!那個配樂很好!”後來我到上海,跑到黃浦江邊一看,江裏有浪,船開得快,後面就有人字浪。 

  再就是寫《滄海一聲笑》時,四十幾歲了,寫得很滄桑。我心裏總是有點滄桑感,從小就有這種感覺。我是老頭的腦袋,少年的心,更老的身體,很差勁,很慘。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時間了,我寫出來的東西都是小調的,都是一個短調。短調都比較滄桑,比較悲涼,我寫大調不是不行,但總是覺得講不出自己心裏的感受。二十多年來我已經非常不喜歡進入小調了。因為每一首歌出來都是小調,寫個大調的行不行?不行,到現在還是小調。別看我整天嘻嘻哈哈,心裏面還是很滄桑,很悲涼,很沉鬱的一個味道,不曉得為什麼。可能是念中文系,讀的古書太多。故人蘇軾也有這種滄桑感,李白也有。總是有這個味道,就是江山未改,英雄已經淘盡的滄桑感。 

  我還是一個非常寂寞的人,不過我寂寞的時候,我躲。從前就不一樣,從前一個農夫在田裏幹活,一天見不到一個人也不會感到寂寞。因為他覺得跟天地非常地融合。現在不同了,我寫的歌曲跨度有30年,許多影星、歌星都已經老去,但是我的歌還在,這種感覺是很好的。 

  在中央臺一個紀念辛亥革命90週年的大型演出上,有一個樂團用搖滾的方法唱岳飛的《滿江紅》,非常棒。崔健以來,歌手們都在尋找一個叫Chinese rock(中國搖滾)的東西。起初我在想為什麼中國會流行rock(搖滾)起來,因為rock是美國的東西。原來,rock是一種抗議的東西,所以中國的年輕人會跟著rock一起走。我不知道中國人是不是要有Chinese rock,但他們在找,而且它會比《一無所有》更Chinese rock。我覺得這班小夥子很有道理。 

  大陸有幾個詞曲作家我很佩服,比方說喬老爺喬羽,他的《一條大河波浪寬》。還有一個胖胖的臧先生(臧天朔),鋼琴彈得非常好。他的那首《朋友》,非常不錯,我們就寫不出來,因為沒有那種感情。崔健的《一無所有》,我們絕對寫不出來,香港人絕對寫不出來,因為沒有一無所有的感覺。 

  本文選自《楊瀾訪談錄》2002第11輯(遼寧人民出版社出版),特此鳴謝! 

  黃霑,原名黃湛森,香港著名作家、詞曲家。1941年廣州出生;1949年隨父母移民香港;1963年畢業於港大中文系。先前從業廣告、電影、作曲。任過香港電視臺、電臺主持人。與金庸、倪匡、蔡瀾一起被稱為“香港四大才子”,又與倪匡、蔡瀾一同被稱為“香港三大名嘴”。寫出2000多首歌曲,其中《上海灘》、《笑傲江湖》為“經典中的經典”,被冠以“流行歌詞宗匠”,是香港流行文化的代表。 

  膾炙人口的廣告語“人頭馬一開,好事自然來”出自其筆下;《不文集》(性笑話集)賣到60多版,目前仍保持香港袋裝書最暢銷紀錄。其人以淵博的學識、敏捷的才思,譽為港島“人世中的才子”。目前,年62歲的他回到港大攻讀博士學位,所研究的仍是流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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