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yw_711(骆驼Camel)
整理人: clarafire(2004-12-24 13:36:4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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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记忆中的身份牌
窗外的雨势渐小,火车的车身和铁轨依旧发出路的声音,脖子上那两块美国大兵的身份牌也和着声音当当作响,雨天里似乎一切都那么赋有节奏。
她在阳台上委实已经站了许久,我站在她身后也已经许久,她始终未曾察觉。我就这么一直望着,当然还有她身后一切的背景,密不可分的背景,勿庸置疑。有些时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靠在了我的怀里,同样未曾让我察觉。就这么过了有一会,她指着那盆谁都说不上名字的花问我
“它会死么?”
抬头望去,那里竟是些掉下的叶子和一根牵强的秆,在春天中格外着眼,如同一盆枯黄的楼兰。我说那花看不出来还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也许是在冬眠。我紧抱着她的腰身,将脸颊贴在她的发上,话语间尽量平静,试图去避讳那个名词所带来的沉重。
“可没听说过花儿也要冬眠,我想这只是一个纯粹的To be or not to be……”接着她继续说道:“也许该换盆土。”
我对她说树挪死,人挪活,可不要乱来,说不定那只是自然界另外一种形式的冬眠。尔后我更紧的抱着她,生怕那个关于死亡的话题,涉及到我们。
“你知道那花的名字么?”
“不知道,我可不是园丁。”
“看来花也需要一块身份牌,以后好让别人去撰写它的冥文。”说罢她离开了我怀,拾起剪刀开始修剪另一株的叶子,不时还扭过头来让我帮她递些小工具。
“其实那两个牌子都写了些什么?”她将刚才埋下苦干的头抬起,指了指我颈上一直挂着的那两块身份牌问道。
“第一块上面有我的身高、体重、血型;第二块是身份证号码,还有住址。打算年底换都换了,用其中一块写你。”
“那么具体。你还怕在这里走丢了不成?”她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做活,重新回到了我的怀里。怀里她伸出手来摸了摸牌子和上面的凹字,我想这一定又让她想起了冥文。于是我伸出手,紧捉着她的手轻轻地敲了敲身份牌,然后说道:“那到不会走丢,其实就是觉得好玩。也许这只是好玩的一个仪式,就像你刚才说的冥文,不过也只是死亡的一个仪式。”
“看来仪式都很重要。”说着,她径直回到屋里,打开唱机,将VITAS在克里姆林宫演唱的那首《Опера 2 Прелюдия》再次回荡在这两人的小屋。
烟的缭绕和VITAS的声音让整间小屋弥漫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浓烈,这种浓烈就像初次吸烟般使人窒息。我用夹烟的手指了指唱机,我说我觉得VITAS很像塞壬女仙。她似乎没有什么反映,只是从烟盒取出一根,放在唇边,也像我般点燃,尔后才问起塞壬女仙是谁。
“就是希腊神话中,用歌声把水手引向死亡的女仙。”轻敲烟雾,深呼吸,尼古丁一如既往的潜伏到全身的每个位置,没有遗漏,没有背离,是满足。
“那你是谁?”
想着她的话,痴痴地望着窗外,望着那株说不上名字也许正在冬眠的花,想起了《蚕马》,于是我说:“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那么,就不必打开窗门问我,你是谁。”
火车继续在枕木上穿行,子弹头很快,缩短了旅人的距离,同时却没有拉近更多的东西。我将身份牌摘下撰在手里,想起了小时候。那时自己还很淘气,总会稀里糊涂地搞丢最心爱的玩具,所以那时起自己便采取各种措施保护着最心爱。这其中就包括我的名字,我相信当别人喊我的时候,名字会由空中一直飘落到耳鼓并且一直由那儿坠落到裤裆。把手放在口袋正是可以在名字滑出的一刹那迅速将它逮住。逮住后该怎么办?自己到没想过,也许会在手中玩一会,也许名字会烫到手,也许会立即跑回家,其实这些都无从知晓,但我坚信只要不搞丢了总会有办法的。于是长大后的我就把名字刻在了这个牌子上,以为留住了一切。
(五)记忆中的车站
火车开始驶进站台,广播一次次的响起,介绍着这个城市的骄傲和陌生。
一踏出铁轨,赶忙为自己点上烟,借助尼古丁的烟雾,追忆。记忆在血液的脉动中无歇地穿行,直至潜伏到全身的每个角落,过去的历历在目了。于是我开始追随着她那时在我的城市的脚步,随着涌动的人群,步出站台。眼前那些正在叫卖的小贩,横冲直撞的公车,以及熟悉的粤语,这一切都和我来的方向别无二致。正因为如此我没在迷失自己,像这个城市久住的居民一样在广场的杂乱中寻找着哪部叫做K545的公车……
“真想看看你离开烟的样子。”她摆了摆手,没有接过我递过的烟,只是一味的看着,尔后却帮我点燃。
我回答她说其实谁离开了什么都总会理所当然的找到一个替代,也就是谁离开谁都是一样,就像突然有人告诉我,地球是方形的,我也会欣然接受,因为圆形的地球和方形的地球都无法改变明天我们朝九晚五的作息或者今后的生老病死。
她拿起烟盒,将上面的那层玻璃纸剥下,在手中不停的揉捏着,发出犹如燃烧火焰才会有的“砂、砂”声,过了一会才说道:“听烟贩子说,蓝骆驼就要停产了,因为某些原因。”
烟要断了,多少自己还是有些意外,我反复地问她消息是否来的可靠,不止一次。
“我关心的是,以后你将怎样继续。因为你喜欢吸的是蓝盒的骆驼,而不是喜欢吸烟。”
我仔细咀嚼着她的话,过了好一阵子当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意义之后我说道:
“真的还没考虑过,也许会再找找看,毕竟抽上它有些日子了。”
“你会忘记骆驼的味道么?”她期待我的回答,看的出来。
我说我不会,因为骆驼早已根植在我的肺里,蔓延至全身。她垂下了头,将刚才手中一直玩弄的玻璃纸放下她劝我烟还是少抽的好。
我思索了好长一会,这是她第一次……没错,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在劝诫我的烟瘾。
“你和我不一样,我始终都无法感觉那些尼古丁,于是我可以随意的离开。而你不是,你依赖,从刚认识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依赖蓝盒骆驼,勿庸置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整个房间都似乎充满着浓浓的烟雾和她的颤抖。
再次向她递去烟,这次她没有回绝,为自己和她点上烟后我说:“其实我只是为自己找个依赖,如你所说,为了依赖而依赖,烟是我的形式,很多人也像我一样,不过他们用的是自己的形式去依赖罢了。”
“我知道,并且清楚,正因此如此才去喜欢你的。其实你的一切动机都很纯粹,就像哥白尼,那时他的对抗并不是为了颠覆,而只是想告诉世界我们这个星球不是中心,不是中心,仅此而已。”她的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滑落的,我将她拥之怀里,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吻她的脸颊,吻她的发,像那条她给予我的围巾现在给予她的是我的温度,同时我也用我的泪收拢着她的泪,一滴不剩。
她就这么一直依偎在我的怀里。如此,过了许久,过了许久的许久我问她十月的事是否已经定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但自己俨然听到的是回答。
“日子定了?”
她将头狠狠的埋在我的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彻底的抽泣,绝命的窒息。此刻我的身体,我庞大却又脆弱的一米八三也随着她的抽泣起伏着我剩下的喘息。
抑止住自己的泪,轻抚着她柔弱的发和能为之触及的所有轮廓,我说:“只要你好好的。”
沉默,也许还有低泣,但更多的是沉默,于是,没有作声的沉默和没有声响的低泣,在我们之间,比赛。
“十月你会来么?”良久她抬起头尽量抑止住自己的哽咽,此时我的泪水也随她迷糊了双眼。我开始寻不到她了,耳朵也只能若隐若现着她疲惫的低泣。唯一能分明的是“你会来么”这声音,它由怀的深处传来,也正是我心的地方。
在她哭的通红的耳畔我轻声说道:“十月也许太近了,那时不定会有勇气,但我肯定是要来的,为了告别,也是为了告别的聚会。”
K545,绿色的,没有广播,没有陌生,只有车外漫漫向这里靠拢的人群,和车内即将向外蔓延的脚步。
(末了)为了告别的聚会
电话始终无法接通,一筹莫展,传来的全然是忙音,自己不停地重复着拨弄号码的动作,生怕再错过什么,良久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这个城市之中却还保留着那个城市的习惯,那便是按下“0755”的习惯,我想这就是节奏吧,改不了。有些时间了,耳脉留下的依旧是忙音,看来已经无法联系上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并且反复的试问着自己“难道这又是一次没有意义的旅行?难道这声音真的是寄生在耳脉似的挥之不去?”
自己像个寻不到地址的邮差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走,毫无疑问,我是这个城市的异乡人,我不属于这里,但同时也不属于别处,从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说不出故乡的位置,因为父亲是南方人,母亲却是北方的,自己又出生在西边,刚懂事便随父母搬来了现在的城市,显然我是没有故乡,没有熟识的家乡话,我是永恒的异乡人。从刚认识她起,我便一直羡慕她那一口流利的家乡话,在一起的时候会时常要求她说,但她总不会意,以为我的要求只是为了丰富两个人之间的谈资,其实,我只是想从语言中找到归宿,找到属于家乡的节奏,找到一个能让我联系上的家乡,哪怕家乡是她的。她一直这么坚持的拒绝这个要求,总也不能懂我。当每次提出的时候,她也总是用最坚决的拒绝当作对我的回答和拯救,直到现在她还一直坚持着这个坚持。想着这一切,走着脚下这条陌生的路,我发现,这条陌生的路仿佛淹没了路陌生的尽头,双腿显然已经承载不住路的饥饿和疲惫,我累了,整个大地也都倦了。
四十五分钟之后,盲目的脚步来到竟然是她的楼下。在那,我什么也没有说;在那,我什么也没去做;在那,我不留痕迹的留下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最后四十五分钟。于是又一个四十五分钟以后我重新回到了站台。站台上,随着涌动的人群,电话响起她说她已经无法离开,已经失去能力去奔赴为了告别的聚会。我知道从此刻以后一切皆为枉然,承诺或者沉默也都随之成为了没有意义的消息。我默然的守在这条路的起点,倾听着她久违而又即将陌生的声音,最终还是想为她说些什么,我将久未开合的双唇嚼动,但那些话儿还未曾来到嘴边她便用最后一次的坚决对我说道:“只听我哭,好么?”
如今
如今我的生活依然在城市里延续,唯一不同的是没了骆驼,那个熟识的味道再也不见了,起初自己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真实,那时甚至还花废了很多的时间在路上寻觅。直到有一天,当路过老街的骑楼,当一朵白色的羽毛缓缓地由高处划落,它十分美好而又纯洁的在风中摇逸着各种姿态直到堕落在我的眼前,我向它伸出手去,指尖却因为过于轻率而无从触及,我赶紧将掌心收回,放弃了刚才对它冒失的惊扰,我就这么坐在它落下的地上,呆呆的望着羽毛的白。许久之后才伸手将它拾起,小心翼翼地夹在《追忆似水年华》的扉页里,这时猛的想起了那个叫做“阿甘”小伙,于是我开始觉得我也跑累了,漫无目的累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想起了那次旅行和那只怀了孕的母猫和海。于是我回到了这间叫做爱尔兰的酒吧,这里还和那时一样,一样的宁静,一样的下午的阳光,一样的桌球撞击声,唯有那只怀孕的母猫已经分娩。望着这一切,我终于淀出了笑容,旅程后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的微笑,这个微笑俨然让我想起了卡列宁生命之中不能承受的那个微笑,那是关于轻与重,灵与肉的微笑,而我的微笑,是因为自己纯粹的离开。为了庆祝我和卡列宁似乎都那么十分美好的微笑,于是向侍者要来酒,决心从今后用酒精扬弃眼泪。一瓶、又一瓶,再一瓶,通红的眼圈随着《Gone With The Sin》的阴郁诉说着自己的不胜酒力,我就这么不停地灌着,偶尔还能听到自己发出的低吟。烂醉中时间由绝望中划过,我就这么让自己烂醉下去,似乎烂醉俨然已经成为了我永恒的事业。过了许久想为她写下些什么了,于是挥了挥手,招来侍者讨来纸和铅笔,动用着全身的醉意和所有能为之的理性,在纸的空白处用孩子的笔体写下―――
“当我不在爱你的时候,什么都不爱了,什么都不爱了,你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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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梦为马-我的博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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