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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为了告别的聚会(上)
发信人: zyw_711(骆驼Camel)
整理人: clarafire(2004-12-24 13:36:26), 站内信件
人类毕生都在与时间抗争。他们本想执着地眷恋一个爱人,一个友人,某些信念;遗忘从冥冥之中慢慢升腾,淹没他们最美丽、最宝贵的记忆。总有一天,那个原来爱过,痛苦过参与过一场革命的人,什么也不会留下。
                                               --《追忆似水年华》序 莫洛亚


火车晃晃摇动,迎合着旅程即将的开始,这又是一个雨天,布满雨点的窗外早已看不清那些参照物。合上书,那是《穆斯林的葬礼》,呆望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窗,目光良久未曾移动,此时这里的一切都似乎停歇了,呼吸、时间还有火车也如是。漫漫的,想做些什么了,于是我借着雾气在车窗上写下: 

那个地方很小
站着就能把路走完
但总有一些人喜欢流浪
喜欢随意敲打着那里的门和窗

门和窗不总是关着的
虽然开着也未必十分美好
未必十分美好
也未必十分想象
也许明天我也未必不在路上

“未必十分美好……”
“未必十分想象……”我就这样喃喃自道,犹如呓语。

手上这张紧攥的车票,一如既往,是通向一个小时以后的那个城市,这一次我还将在那头见到她,见到那个让我和我的瞳孔一同盲目的女孩。女孩很美,她就像图腾,她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我生命中不可豁免的某种仪式——令人神往;令人想望;令人迷信且心醉神迷,于是她理所当然的成为在我岸边放歌的塞壬,于是我也理所当然的成为挣脱了尤利西斯的水手。所以终究这六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只能归结为一个甘愿,虽则一切到头来只是那么多余的枉然。但这次与她的聚会,还是会留下些什么的,我坚信,因为这是一个为了告别的聚会,我相信告别的力量,相信告别始终潜伏在生活的周围,在这一次,或者下一次,总而言之,它就像生命中无法避免的幸福那样,那样的呼之欲出,又那样的安详。


(一) 记忆中的围巾

和她相识是在元月的某天,新年肇始春节也近了,近的节日与节日之间不留缝隙,我们就是在这不留缝隙中相遇。她由远处走来,缓缓地、猛地,渐入视线。一开始自己也并未察觉,她更不知去向似的埋没在涌动的人群中,我用直觉寻着,千百遍默念着她陌生的名字,直到熟悉。
“看到我,一定记得紧拉我的手,下了车的我只会一个劲的向前冲。如果错过了,便坐下班车回去。” 她在电话中这样对我说道。电话中我咯咯的笑了,她也笑了,我们道过晚安,相继在各自的城中睡去。睡在床上抱着明天这个甜美,我呢喃自道“在繁多的明天之中,明天才是最重要的,明天终于可以如期而至了。”
第二天她的出现如同每天一如既往的想象,美丽且十分美好。那天,我呆呆地站在东站的站台,不停的吸着骆驼,一根接一根,似乎自己就是一团被烟泼旺的火,无法停歇,没有喘息。就这么过了许久,她便出现在路轨的尽头,径直来到我的身边。
她陌生而又像梦境般熟悉地端端望着我,然后说道:“别抽了,我饿了。拿着你的围巾。”说罢她从脖子上把那条允诺属于我的围巾摘下,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挂在我的颈上,并且左右打量,以便确定我带起来是否好看,她甚至还伸出手来调整我的衣领,直到她满意了为止。之后,我便一直紧捉着她的手了,不敢松开,眼睛却故作镇定的游离在周围,这些小举动,我觉得她早已看出,并且正在偷笑我的傻,她是个聪慧的姑娘,一定发现了我这个笨拙的把戏,我想。
牵着她的手,开始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忽然才想起现在她还饿着肚子,于是我提议去远处一个相熟的餐馆坐下再说。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味的点头做出一副听便的表情,十分乖巧。我们就这么一直向那边走着,她就这么一直藏在我的身后,与其说是“藏”,还不如说是“随”更为恰当,因为她始终都随在我的身后,虽则我不能清楚身后的她的一切,但我却能无时无刻地感觉到她的存在和她的气息。
 “回去以后,你打算把围巾放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使她惊醒,在路上她突然问道。
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用火机点燃,烟在风中顿时化开,不留痕迹,淡去眼前目力所及的这一切,望着她痴痴等我回答的眼,我说道:“还能放在那里,白天的时候围在脖上,归家以后挂起来,也许是衣架,也许不,也许会放在床头,但绝不是任意一个角落。当然,夏天我会把它收在衣柜,再一个冬天时取出,难道不是这样么?”说到这,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条围巾。嗯,围巾还在。接着探了探一直牵着的她的手,嗯,她的手还在,她还在。
她努力地摇了摇头,并且停下脚步,用着几乎严厉的声音对着我说:“冬天始终都要过去,我知道,我还知道,夏天你不再会需要这条围巾围拢的温度。从现在起,直到以后的以后,你都必须将围巾带在身上,放在皮包里也罢,挂在脖子上也好,但都必须都带着,清楚了么?”
定下神的我终于笑了笑:“也许这个冬天以后,围巾满是尼古丁的味道了,一定很……”
“答应我!”她很坚决。
“嗯,答应你,其实这并不难。”我点点头,顺便偷偷舒了口气。

火车继续驶着,连同盛夏的夜色一起晃动,让人渐醉、渐醒,想起些什么,打开提包,手紧紧握着那条围巾,自那天以后它再也没有远离过我,没有。
围巾是白色的,带着余温,没有花纹。


(二) 记忆中看不见的城市

我和她的城市之间,永远横陈着另一个城市,那是一个看不见的城市,我们从来只是路过,未曾驻足,更永不抵达。了解的,也仅仅是从火车上那不足一分钟的简短广播,以及窗外用着五千年像形喷绘出来的站牌,上面清楚的写着―“东莞站”。

“到哪了?怎么那么慢?”电话中的她一直抱怨着火车的速度,我知道她是等累了。
看了看窗外,一片茫然,外面的一切都似乎那么陌生,看见的也竟是些念不出名字的路牌。我只是说火车开了约莫有半小时,至于到那里了,自己也无从知晓。带着浓浓困意的她告诉我从时间上推断这会该是到东莞了,路程如此还剩下整整的一半。
“十五分钟后开始做饭,好不好?”看来她的睡意在话中慢慢渐醒。
“随便,柴米油盐的东西我可拿捏不准,你看着办吧。” 说到这我告诉她手机就要没电了。
一阵沉默。
此时,我能感觉到她正从懒懒的沙发上坐起来,刚才的睡姿早已不见了,一只手扶着电话,另一只整理着睡衣的一角,而她的双眼则在屋内寻找着一些语言,当看到门缝或者是某个虚无的时候,便对我说:“不可以没有电的。”
 “回去后再买一个电池吧。” 摊了摊手其实自己实在没有更多的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我想一直听着你的声音。”
我说这个好办,只要找来笔,把昨天我们的对话都写在纸上,过程中也同时也在回忆,当然少不了我的声音,文字可比声音更久远。我要她趁着这段时间先把话写上,到了后我再把她的话填上,这样就可以看看到底谁粗心大意地忘记了谁的什么。
 她笑着说我平时什么小肚鸡肠的琐碎都记得,不会再上我的当。
“呵呵,巨蟹座的细心可不是什么小肚鸡肠。哦,对了,打算做什么好吃的?”这会自己的肚子委实有些饿了。
“排骨、鲈鱼、青菜,还有靓烫哦,整整熬了一个下午呢。”
“鲈鱼?”
“啊,不吃鱼的,我怎么给忘了。”此时她一定苦恼的拍了拍脑门,我想。
“不要紧,偶尔我……”电话愕然终止,留下一片空白,电真的耗尽了。我将电话从新放在耳边,仿佛她还在那头,然后继续说道:“偶尔我也吃的,不要紧。”
晚上的鲈鱼很香,自己吃了整整一大口,她一直笑个不停的望着我,不停的将精心挑出刺的鱼块夹到我的碗里,我笑着接过,继续吃着,然后将一叶菜不小心掉在地上,趁机拾起。卫生间里自己似乎整整呕吐了一个世纪,或者比一个世纪还要长,我呢喃自道:“这比醉酒美好多了。”
步出洗手间,她早以在餐桌上坐立不安问我为何离开了那么久,我借口刚才打翻了东西,以便掩饰那场十分美好的呕吐。说话间自己还比划着手势形容着刚才的笨拙,生怕引起她半点的怀疑。挥手之际我发现手指和嘴角已满是鱼腥的味道,不那么好闻,却十分美好。

“请问现在几点了?”身边的旅人指了指左腕示意想知道现在的时间。
“8点。火车和上次一样开了有半个小时了。”我说。
“这么说该到东莞了,才走了一半。对了,你到那里?”
“总站。”
“回家?”
放下耳机,我再次摸了摸包里的围巾,尔后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三)记忆中的旅行

身边的这位旅人,低垂双手,那本关于旅行的杂志滑在了膝上,火车的晃动俨然催生着睡意。他却是睡着了,但自己依然清醒,我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终将是失去意义的消息,自那以后的往后再没有什么可令我睡去了,更没有什么可令我醒来。

“下午的阳光,懒人的啤酒,还有那只怀孕的母猫,这里很像一个地方。”轻轻弹掉烟灰,生怕惊动靠在怀里的她,然后继续说道:“还有那边的海,也十分似那个雨中的江。”
“如此,带我去吧。”她说。

我们坐在六百公里以外一间叫做“无名”的小店。唤来侍者,点过餐,我问道:“这里为什么要叫“无名”?
 侍者摇了摇头:“这个啊……实在不清楚,老板也没特别交代。”
“可不简单。”她泯了泯杯中的啤酒继续说道:“人都是好奇的,人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厌倦了所在城市的循规蹈矩,在他们的城市中生活显然已没有任何异数可言,于是人类天生的猎奇心态作怪了,只要能满足新鲜和欲望,就可以义无反顾,而这里的“无名”恰恰是个诱因,人们于是可以不远千里。”
哪个侍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借此抽身离去。
“义无反顾。我喜欢这个词的坚决,更喜欢这个盲目”。点上烟,我说。
“是的,人们总会义无反顾的进来,也总会同样义无反顾的离开,因为在这里落座的每个旅人,不论拥有多长的假期,不论喝倒了多少酒瓶,都永远无法真正属于这里,因为他们和她们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你我皆然。”
“也有留下的,也许只是没那么单纯。”
她没有接过话茬,点上烟,尔后将杯中的酒饮尽,目光此时凝固在我身后的留言板,然后她说道:“谈谈你看到的漓江。”
“很显然,那是种无法言传的美,就算动用所有的文字都难以形容那美,依我看,漓江更象一群群无权要求孤独的人,而这群人恰恰因此走在了一起,组成了群体,从此便更有秩序地继续他们无能的抗争。
“我猜,这其中一定有我。” 她笑了笑尔后挥了挥手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这些都是骨子里的气质,就象诗中提到的‘夜一般地轻悄,躲过一切守望……’” 
“躲?”
“嗯。”
“为什么偏要是躲?”
“因为漓江水清楚在这些之间永远有个必然的距离。
“距离?”
“没错,就是距离,就像斯普特尼克与地球。”
“明白了,蛇口的海与这里的江,是吧。”点上烟,她独自说道。
话语间,身旁路的尽头和远方的山的背后正在上演着每天的夕阳。举起手,遮掩一天中最后的一缕刺眼,我说:“日头就要下山了,夕阳,很美。” 
她依然没有马上接过话茬,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弹去烟灰的手势,这一切宛如一帧帧蒙昧的分镜头,似乎想借此诉说什么的难以言传:

镜头(1)尼古丁由无名指的深处漫漫升腾,在空中蔓延开来。    3秒或者更长  缄默
镜头(2)灰烬由僵硬的食指外延散落,纷纷扬扬。              3秒或者更长  嘈杂
镜头(3)灰烬借风势重重摔在地上,扬起尘埃。                3秒或者更长  风起
镜头(4)柔弱的手狠狠地掐掉烟头,最终迟疑地松开。          3秒          渐响       

“End”她终于说出话来:“阳光依旧存在,夕阳不过是我们心里的感觉。”

列车员推着笨拙的餐车不停的叫卖,声音僵硬却很响亮,身边的旅人看来是累了,这些都没有使他醒来,这些同样也没有另我睡去。此刻我想起了在旅行结束后她问我的那些话。那时她觉得很奇怪,因为任何的照片中都找不到我,觉得我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当时自己并没回答,而是待她坐在返城的车上后才说明缘由:
“确切的说,的确是在回避,但不是回避过去,更不是回避此在,而是在回避未来。数年以后,你会发现,生活中总会有人拿起照片询问我的出现,那时你再也没有能力去解释我们的过去和没有的未来,于是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你生活中最不愿提起的尴尬。为了能在你的心里永远占据一个位置,于是我现在选择放弃照片上原本就属于我的位置,永远的留下了那么一个空缺。以后,你只需用一些想象和一些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去填补这个空缺,那时我就会出现了。这意味着你的回忆让我们以后的对立变得尤为浪漫,而我则在你的回忆中得到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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