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almwool(树)
整理人: stupidyoyo(2001-04-02 17:43: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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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电影评论的评论
(作者:魏督)
如果不是真的去听去看,我想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一件艺术作品的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旁人来“告诉”我们:那--是美的。
评论就是这样产生了。
评论也分两种,感性的或是理性的。
前者述说自己的体验与感触,后者挖掘作品内在的逻辑。需要着重指出的是:我总是将那些形而上的东西划入感性的范畴。
在任何一部艺术作品面前,我们都试图解读出作者的真实意图。和文学不同的一点是,其他类别的所有作品(音乐、雕塑、绘画、电影等)都不是能够直接阅读的。它们都需要相应的艺术修养(其实文学也需要,不过,能来看这篇文章的人想必都识字,所以已经具有最基本的文学修养了)。由此出发,我们听一部交响乐或看一部电影,欣赏一尊雕塑或者画作的时候,首先是必然的感性认识。这种感性的认识是普罗大众的。这种认识的提炼来自自身生活经验的丰富程度。恰当地说,是作品“表现的东西”引起了受众的共鸣。
请注意:这里的“表现的东西”和“共鸣”都加上了引号。因为他们的根源都来自感性,所以你的情绪和感触都很有可能是一种误判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将之简单地归纳后,出现了第一种评论模式:
述说感触(描写作品带来的第一感性认识)--作品介绍(往往是将故事再简单地复述一遍)--述说体会(由故事中的人和物、及其他带来的思考,由第一感性认识延伸出第一理性认识)--回顾总结(往往是再次描写第一感性认识的深刻性)。
这种模式的评论充斥各种媒体,其吸引性无非在于受众彼此之间引起共鸣,它使另一受众意识到: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看待这个作品。这种共鸣越宽泛,越意味着受众的第一感性认识的正确,但是在电子媒体影响力甚强的今天,也不排除集体无意识误判的可能。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评论是简单概念上的。它没有提出或解决问题。对于需要更多信息的受众来说,这种评论毫无价值。因为它无非是复述故事,然后说了一个词:“好”或“不好”
这是一种故事本身意义上的评论,没有涉及电影这一特定的艺术形态。
在西祠的典型例子是藤井树的电影评论。
例1:藤井树关于《东京日和》的评论
爱上日本电影是从“情书”开始的,那一段若有若无的钢琴声和一段若即若离的往昔情缘带给我从心底里慢慢升浮荡漾开来的绵长感动,接着看了《鳗鱼》还是感动,这次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重压在胸口隐隐作痛的深沉感动,关于人的孤独和脆弱所引起的思考。等到看完《东京日和》,我竟然非常累,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因为我看到了和平年代里一对没有孩子的青年夫妻最琐碎平凡的日常生活.单调乏味,节奏缓慢,没有连贯的故事情节,所有的演员加起来不到十个,其中还包括只有一句台词和只露一下脸的,可以说整部片子是有这对夫妻日常生活的片断剪辑而成的。一天一天流淌过去的日子,一天一天中男人做些什么,女人做些什么,他们在一起做些什么,仅此而已,对白也不多,大多数的情况是你犹如在看一部无声电影,有时候拍他们俩默默相望的一眼就有几秒钟,叫人不可忍受的沉闷气氛,我几乎没有耐性一次看完整部片子,幸好我坚持了下来,所以看完后我非常累。
由上面这种简单评论推导出另一种评论模式:
述说感触(描写作品带来的第一感性认识)--描写感触的主体(将故事本身与时代背景和人文概念结合)--述说体会(脱离开故事本身,直接评价导致故事产生的“母体(社会的、政治的、经济学的)”价值)--引发阐述(评论脱离故事本身,转为通过被评论的对象来印证作者的某种观点或主张)。
这种模式的评论的价值取决与受众在相关知识结构上的丰富程度。评论本身成为一种历史意义上的解读。同前一种模式一样,他也不(或很少)涉及电影的基本艺术形态,只是借助故事来评价其他。
这种评论能满足更多数人群的需要,因为它带来了象征意义上的更多信息。说它只具有象征意义,是因为,故事被从电影中剥离出来,评论的只是故事,而不是表现这个故事的东西--电影。
在西祠的典型例子是:卫西谛和王宝民。
例2:卫西谛关于《活着》的评论
《活着》是中国式的黑色幽默片,主人公福贵的遭遇异常凄惨,但一切又都在让人发笑的情节中发生。此片的结尾虽然很温和,但颇引人深思,相信看过的人都可以从最后葛优台词的暗示中察觉出什么。说敏感可能是片中对大跃进、文革等进行了讽刺(讽刺往往比抨击更能击中要害)。依我来看其实片中表现出来的东西很真实,而且是官方都认可的东西。
《活着》主要还是描写一个小人物在大环境下的生存状态。看了让人感叹:人就是这样也只能这样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痛苦也会有希望。
《有话好好说》也很好笑(这是大多数人的唯一评论)。但是很明显,张艺谋想说什么,也说些什么,但没说清楚。有些地方嫌罗嗦(如赵本山、胖大厨)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是结尾实在太理想主义,让人觉的余味不足,思考不起来。
但仔细想想片中理性和感性之中的冲突是非常有意思的。总的来说还不错,就算从娱乐的角度来看。
例3:王宝民关于《昨天的哨音》的评论
人们也许还记得,八十年代出现了一大批以出租车司机为题材的文艺作品,其典型情境是:一位大学生(通常是女大学生)和某个堪称“真正男子汉”的出租车司机有了一段奇异的故事,那是一个底层意识很强的司机,对作为“天之骄子”的大学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羡慕和崇敬,而那个女大学生一开始则很有优越感,然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冲突--通常是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价值观念的冲突,这场冲突教育了女大学生,使她认识到了自己实际上很渺小,而在精神境界上,司机开始显得高大起来。
管虎的《昨天的哨音》反映的正是这种情境。
与上述两种评论背道相弛的是电影本位论者的评述。
他们往往是具有相当专业制作水准或者是与电影制作人员交往甚密的人士。对电影本身了解得更多成为他们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由于理解了电影是不同于文学的另一种艺术,这些人常无法将对电影的认识简单地用文字描述。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评论需要一台放映机来辅助。因为,倘若不叫对方亲眼看见,他们永远认为对方不会真正了解自己想要评论的是什么。
周传基说:要想知道红楼梦有多好,就自己去看,要想知道歌剧有多好,就自己去听。
同样,要想知道我要跟你说的电影有多好,就自己去看。
在这样一种认识的支配下,第三种评论极为少见。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花几千字去说明电影中用一个镜头就能明白的东西。
而出于这种心态出现的电影评论,往往不重在复述故事,更多地是思考,这个故事是如何表现出来的。由于电影语言的丰富性不能完全用文字取代,导致一般受众无法接受这种过于专业的评论方式。
在西祠的典型例子是:我还没见到过。
例4:周传基有关《巴顿将军》的评论
“巴顿与师长和副军长的冲突是十分精彩的段落,需要做较详尽的分析。我们先脱离剧情,看一下在其它方面的处理。这一段落的一开始是一个山区的全景,山上有炮弹的爆炸,一辆吉普车从右下角拐入画面(请注意,在影片《巴顿》里,所有的车辆都是在拐弯的,要知道,弧线运动是最漂亮的,左右横移的水平直线是最没有表现力的,懂得绘画的人都懂得这一点,没有美术文化的人可以免去发言了)。车向纵深上坡急驶,又向右拐,它的速度惊动了左边路旁的两匹骡子。为什么会出现两头骡子,因为巴顿的部队现在是在山区作战,汽车发挥不了作用了,山炮只有用骡子来驼。车过后,副军长和师长从纵深起下坡,在他们背后停着一辆带两星牌子的吉普车,显然他们是乘吉普车来的。摄影机跟着他们向右摇,他们经过巴顿的挂三星牌子的四分之三吨军车。然后巴顿迎过来。请他们入室。他们向画框左的门走去时,我们看见背景上一台一百瓦的军用无线电发报机在工作。下一个镜头是室内,他们三人从左面的门入画。这又是一次越轴(左出画,左入画)。
影片制作者在视觉上还做了精心的安排,他让巴顿摘掉了钢盔,戴上了眼镜,这样的化装顿时使巴顿失去了雄纠纠的军人气概,而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最后,我要说明,以上引用各例不代表本人对其中观点的认可。
本文中的“评论”基本以“电影评论”为主体,但包含相关的其他“艺术评论”的概念。
转自舜网
---- --The point is, you've got to find something new.
--She was right. I had to find something new. There was
only one thing for 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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