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reo(凰虫)
整理人: i_am_trueman(2001-05-20 13:27:1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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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未眠，就为读贾平凹最新力作《我是农民》。尚有五分之一没看完，我就按耐不住蠢动想写点什么了。《我是农民》没让我失望，果真不是故弄玄虚大卖广告的文字把戏。
这本新书出在《怀念狼》后面，《怀念狼》是他自1999年以来四易其稿才完成的小说，然而这《我是农民》竟然写毕于1998年10月1日，居然后《怀念狼》而出版，实不知其真义。《怀念狼》仍然是纯粹的乡土小说，不乏虚幻神怪的描写裹挟其中。而《我是农民》文风陡转，回归平实淳厚深刻，写的已不是神化的故事、传奇，而是作者亲身经历，曾经走过的一段苦难岁月，他以平淡实在的文风把真实的历史细节，明晃晃的摆在你面前，让你感到就象是脚底下踩着的黄土，摸的见看的着。
《 我是农民》实在可视为作者的自传。用简朴地道的村语缓缓的叙述了他的过去。文中的结构很单一，除了开头的“自报家门”写的是当时他写此书的一些大致背景动因之外，其余的就是顺着时间的推移一线直下：初中生活-回乡-贾氏家族-社员-文革记忆-逆境中的父亲和我-暗恋-初恋。
他就这么简简单单，清汤挂面的一路说来，让你读着读着，便被作者深刻的农村经历强烈的震撼着，你不知不觉的似乎和作者同回他的时代他的历史当中，和他一样的体会那段有苦有乐永生铭记的日子，你同时还可感觉到当年一起和作者共度岁月的各色可爱可恨的农民们飘出了文字中，荡进了你的心窝里。
作者在书中有段文案：“人生的困难永远和生命相关，回想起在乡下的日子，日子就变的透明和快乐。真正苦难在乡下，真正的快乐在苦难中。你能到乡下去吗？作为人，既要享受快乐，也要享受苦难。”只有真正从农村出来，还一辈子的把农民的品性烙入灵魂中，才能自觉的正视自己的过去，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贾平凹正是从骨子里认定自己是农民的实在人。他并不觉可悲，更不觉可耻。他深刻清醒的认识到，“农村是片大林子，里边什么鸟都有，······让人什么辛苦都能耐，不怕了狼，不怕了鬼，不怕了不卫生，但农村同时也是个大染缸，使你学会了贪婪，自私，狭隘和小小的狡猾。”书中涉及的众多农民，都如他所说的这般，他在书中倾注了大量的笔墨描写这些可爱可恨的农民。也许也正因为他这么认为的，所以贾平凹在书中也承认，“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不堪回首往事，面对城市的繁华，我要进入上流社会，我得竭力忘却和隐瞒我的过去，而做一个体面的城市人。”即使如此，他依然意识到，“父辈留给我的基因，使我从小就有了农民的德性。当我已经不是农民，在西安这座城市成为中产阶级已二十多年，我的农民性并未彻底退去，心里明明白白的感到厌恶，但行为处事中沉渣不自觉泛起。”---内心始终做着矛盾争斗，这最终是使其更客观更理性了。
书中出现的形形色色的农民，他们的小聪明小狡诈，他们的大厚道大忍耐，和鲁迅笔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中国农民何其相似！书里确实也借鉴了鲁迅的一些描述手法，特别是描写坟场枪决、人群围观，还有疯子引生（该书中人物）为了治疯病，在枪声过后拼命抢上前用面包沾死囚脑浆吃的细节，几乎和鲁迅的〈坟〉如出一撤，但我不认为这是剽窃，贾平凹写的也还真不错。他同样把中国农民写活了，这是五六十年代的新中国农民，依然残存太多的劣根性，让你看了他们的行事言语会发笑，然后心头一凛，隐隐触痛。
〈我是农民〉的文字功底是非同小可，老练到家的，可赞之为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全书惜墨如金，几乎没有采用半分华丽的辞章，彻头彻尾的是未经修饰化妆的“农民模样”。贾平凹就象撒谎不眨眼、讲笑话脸皮不抖动的绝顶幽默家，让你在直来直去平白无华的短句堆中，一不留神，便着了圈套，捧腹大笑开来，然后又倏忽心起涟漪，把泪花与苦涩和着融入笑中。
此书还详细叙述了文革岁月。那些批斗、武斗等文革场面我们是较感兴趣的，早就在很多书里看多了，和种种“伤痕文学”“反思文学”等反复唠叨的差不了多少，〈我是农民〉也不例外。但此书有一点好，作者把那段惨痛历史细细回忆起来，清晰的落笔成文，并非希望后辈仅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书中写道：“·····革命同样使人疯狂，那场我们身置其中的文革，不管起因千种万种，责任应是大家的，我们每个人都有罪。日日夜夜的躁动不安，慷慨激昂，赴汤蹈火，生死不顾，这里有着人的自以为是的信仰，也有着人的生命类型的不同，这如蜜蜂巢里的工蜂、兵蜂和蜂王。”作者不象有些人，一味的责难文革，把那一代人特别是青年人的罪责全推诸于政治的诱导欺骗上，总以为当初只是年少的轻狂无知，是无罪而不须忏悔、被审判的。贾平凹此处说的明明白白：历史是公正明眼的，任何生灵本质里都隐藏着与生具来的原恶，如蜜蜂，生下便工、兵、王铁定了，想改岂是易事？----有点宿命，却是实话，哪怕挺残忍。
〈我是农民〉着实是难得的好书，百看不厌耐人寻味，和余华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在微风中呼喊〉，同写农民，各有千秋，直追鲁迅笔下的农民。想真切体会乡下的艰辛农村的贫困农民的苦难，还有想看看农民是如何在苦难中微笑的悲壮吗？好好看看这些书吧！
说的太多，自己也陷入了沉思里。假如来生真让我做农民，我愿意吗？问的自己冷汗直冒，没了做答的勇气！事实是，这世上已罕有勇者奋身跃出拍着胸口喊：“我就是农民！”的了。“农民”一词，已然可悲的退化成了恶毒耻笑与辱骂人格的语言利器。
所以说贾平凹是大智大勇的！从沉重的农村岁月中炼狱到成了城市的文化人，始终不忘却自己的农民身。一声“我是农民”，便是惊天石破之语，尤其在当今崇尚奢靡华丽的时代里，不知喝退了多少的“休闲”与“时尚”、“品位”与“格调”！还有种种乖张离奇的所谓“城市新女性触觉身体语言文学·····”，面对“我是农民”，恐怕也要脂粉尽落、苍白死气、原形毕露尽现妖精相！
说到这，我也同样的把自己撕裂个粉碎了。我看到了自己骨子里太多太多的矫情，太多太多的风花雪月。若与这一切作别，留下的怕只有空壳一副！怎么办？怎么办！实在是陷入迷惘矛盾的怪圈里不能自拔。沉默吧！再好好的用心把这书读上数遍，直到冒出新的体会新的念头，找到足可让自己遮羞的借口台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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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冠蜘蛛腿
身躯蠕动肚皮俏
目光凌厉
大脑白痴
我多情他人笑
我无情笑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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