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sq222777(冷若冰双)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4-09-21 11:29:1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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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短篇言情小说）
全校最铁的死党莫过于我和苏紫烟了。谁也搞不明白，一个是高大俊朗的男生，一个是娇小依人的女生，怎么会结党营私、相处融合。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的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不尽全同，至少一半是。
紫烟比我小十一天，这是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我知道的。都是有文化的人，对待爱情和婚姻都理智得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想想也是，爱情已经离家出走了，干嘛还要把身体钉在婚姻的十字架上？
我随妈妈住。
爸爸固定每月的一号来看我们，有时一个人来，有时带着紫烟。爸爸说，烟烟，快叫阿姨，这个叫哥哥，紫烟就往他身后躲，一副很害羞的样子。那时候，她扎着两条小辫，被我追得满屋子跑，小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地，很是好看。
爸爸和妈妈在客厅里谈论着我在幼儿园里的事，紫烟和我趴在床上堆积木，堆着堆着就倒了，紫烟一抹眼睛哭了起来，我就哄她，别哭了，女孩子爱哭长大后嫁不出去。紫烟就不哭了，小嘴一噘，嫁不出去哥哥娶我吧。
爸爸的新家应该离我们不远，同属一个辖区，小学的时候，为了更方便地照看我，爸爸建议妈妈把我和紫烟放在同一所学校。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我一直和紫烟在一个班，跳级都是一起跳。当然，没有人知道我们是亲兄妹。我自己不告诉别人，也不许紫烟说。我怕别人会问起，亲兄妹为什么上学不一起来？放学不一起回家？
念大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位女生，叫颜琴蔓，紫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因为是新生，琴蔓很自然地受到了班里一些女生的无端攻击，每当这个时候，紫烟就会跳出来，大有英雄救美之意。虽然她个子很小，但别人都知道，她是我，苏石的铁哥们，不得不给点薄面。
班里的女生我看不惯，要么是娇生惯养，要么是东施效颦，下了课就凑在一起议论这个系那个系的男生，哪个长得帅，哪个家里有钱，哪个是花心大萝卜。
颜琴蔓不会。琴蔓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看书，有时候也会托腮思考。琴蔓到来的一个多月之后，紫烟从背后指着她的背影问我，苏石，你觉得这妞儿怎么样？我说不错啊，挺纯朴的。紫烟的眼神就变得暧昧起来，嗯，这个妞我追定了。我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日子，紫烟明显和我在一起少了许多。更多的时间是和琴蔓绑在一起。一起在校园空旷的绿草坪上晒太阳，一起走在合欢树斑驳的月光下，甚至，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里度过了大三那年的冬天。这是紫烟告诉我的。
某一日，紫烟很兴奋地对我说，苏石，琴蔓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一惊，我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然后就看见琴蔓和紫烟手牵着手，极招摇地漫步在校园的角角落落。
班上的几个女生开始向我献媚，苏石哥哥，看见你的心上人牵着别的女孩子的手呢。苏紫烟真是可恶，竟然连苏石哥哥都敢欺骗。我暗觉可笑，她们竟自以为是地认为苏紫烟是我的心上人。
爸爸、妈妈偶尔会来学校看我们，都是分别来的。有时我很渴望见到苏紫烟的妈妈，但是从来也没有。以前私下独处的时候，苏紫烟很多次都会向我描述她的妈妈，云鬟玉臂，芙蓉如面，明眸皓齿，一笑倾城，反正所学到华丽的词藻都被她用遍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圣母玛丽亚，温柔、漂亮、善良。她说着这些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我不明白的表情。我在旁边仔细地听，然后笑，微微的笑，其间的冷漠不易觉察。
到了大三的下半学期，学校里出现的最频繁的话题，莫过于苏紫烟和颜琴蔓，甚至有人在教学楼的黑板报上写下了“打倒苏紫烟和颜琴蔓，强烈鄙视校园玻璃”的字样。老师也插手了此事。后来找到我，向我打听苏紫烟的情况，我什么也没透露。
调查不了了之。苏紫烟和颜琴蔓依然我行我素，手牵手，肩并肩，招摇过市。我了解苏紫烟的秉性，她认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和我一样。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我问苏紫烟，你真的很喜欢颜琴蔓吗？
紫烟笑了笑，当然。
我盯着她说，你们打算怎么办？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会有幸福？
紫烟也注视着我，有时候爱情是并不需要肉体的。
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漠和残忍。
终于快毕业了。各奔东西之前，班里传开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留言薄。有的还贴上了自己最得意的照片。紫烟的有，穿着银灰色的套裙，目光清澈，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琴蔓的留言薄上也贴了张照片，是两个女人，母女俩。坐在草坪上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身着紫褐色的连衣裙，笑容烂漫而随和。站在旁边的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应该是小时候的颜琴蔓。
她们的留言薄一前一后传到我手里，我给苏紫烟留的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有关于你的女人。给颜琴蔓留的是，我喜欢你。
然后把两个本子分别交到她们手上。
晚上，如约来到教学楼天台，苏紫烟和颜琴曼手牵着手亭亭玉立地站在月色下。看见我，苏紫烟说，琴蔓，你先到那边去，我和苏石说几句话。颜琴蔓很听话地到一边去了。
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问吧。苏紫烟冷冷的说。我知道，肯定是颜琴蔓将我留在她本子上的留言转告紫烟了。这也正是我所期待的。
我把目光举向夜空，沉默良久。我喜欢上了你的女人，怎么办？她异常淡定，你娶她……
婚礼办得简约而干净。爸爸是牵着苏紫烟的手来赴宴的。这个男人，在我结婚的时候都不肯让我见见当初那个拆散我们家庭的女人。新娘见他们到来，扑过去，紧紧地抱住紫烟，我竟突然有些酸涩，就听见苏紫烟很动情地叫了声，姐。然后又听见颜琴蔓对着爸爸叫了声，苏叔叔。
第二年，苏紫烟也结了婚。婚礼很隆重。回来的路上，颜琴蔓抱着我们可爱的宝宝，神色凝重地给我讲述了一个近乎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故事：一个女孩为了熄灭一场因为母亲跟别的男人醉酒后给人带来的仇恨，与自己的姐姐配合，上演了一场同性恋的双簧戏。
那个女孩就是苏紫烟。颜琴蔓是她母亲与前夫的女儿，她的姐姐。
她的母亲，那个我仇恨、诅咒了二十多年的，坐在草坪上的漂亮女人，我的岳母，在生下苏紫烟之后便难产而死了。
我突然有些恍惚，陡然就明白了苏紫烟描绘她母亲时，那种我不明白的表情，那是一种绘声绘色的哀伤……
2004年9月21日 星期二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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