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lex1573(斯人·独憔悴)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4-09-12 13:50: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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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发现,原来我的妈妈和哥哥都是教师。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妈妈和我都曾经犹豫过是不是填报一家师范院校。其实以我当时的成绩,并且做为教师子女可以享受加十分的待遇,考上一所比较不错的师范院校是很不难的。
可以当时我对做老师极其地厌烦,倒不是因为受过老师的不公正待遇等等原因,纯粹只是个人心理作祟,总觉得每天站在讲台上对着一群又一群的学生,并且是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讲述同样的那些内容,会是一件极其枯燥无味的事情。并且我的性格不向哥哥和妈妈爸爸那样敦厚,容易发脾气,总之后来综合了各种原因,妈妈终于没有让我报考师范类院校了。
竟然就这样和人民教师这个光辉的职业失之交臂,真是遗憾。
初中的时候,妈妈在学校教数学,很奇怪的事情,本来妈妈是有机会能够亲自给自己的儿子上课的,但是妈妈不知道是刻意安排,或者真的是巧合,一直都是别的老师教我和哥哥的数学课。当然因为同在一个教学组,三年里的三个数学老师对我都非常好,我的数学成绩也是很不错的。很多同学以为我的数学成绩一是遗传自妈妈的天分,一是课后有妈妈给我辅导。而事实上,他们都是错的,我没有和他们解释过,我确实是遗传自妈妈一些东西,但是任何人想不到的是,不是数学上的天分,而是对文学的爱好甚至是渴望,当时的文科和妈妈读书时一样,难度相对比理科大一些,所以我和妈妈都最终学了理科,这实在不是我和妈妈所愿。在妈妈的熏陶下,我几岁大就开始读《西游记》《水浒传》,初中开始读《红楼梦》《三国》,直到现在仍然喜爱读书写字,不能不说确是遗传使然。
至于另一条,我的数学成绩确实一直很好,但说实话,妈妈从来没有给我辅导过哪怕一点点的东西。这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但确实是事实。
2000年妈妈退休了,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在讲台上激情飞扬地驰骋在她那片几十年构造起来的天空了。春节回家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不能再上课的妈妈整天处于一种因为无所事事而产生的恐慌里,每天把衣服洗了又洗,被子拆了又拆,变着法地做饭烧菜,或者和邻里在街口聊天。总之,不再上班的妈妈和以前不一样了,和我崇拜、尊敬甚至是害怕过的那个做老师的妈妈真的不一样的。这和妈妈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一样让我难过。
但是妈妈终于还是难以割舍对教育工作的情结,前年开始,妈妈在家里组织了一个辅导班,每天给邻里朋友的一些孩子辅导课程,有小学的,有中学的,妈妈眼睛里的神采终于又回来了。妈妈对他们收取的费用很少,甚至将近一半的是不收费的,妈妈只是为了继续做老师,继续授人以渔的感觉吧。
去年开始,妈妈开始在闲暇之余整理自己几十年来的教案和讲义,虽然初衷只是不想浪费这些对她,对教育,对学生来说的宝贵财富,但那种认真的态度,简直让我觉得妈妈似乎要出书立说一般。
妈妈老得很快,这个春节回家的时候,聊天的时候我问妈妈:“妈妈,您不觉得饿这样很累吗?应该到了您享福的时候了呢。”妈妈说:“趁着现在脑子还好用,还是想做点什么。过些年老了,想做也做不了的,会后悔的。”生命总是会老的,但是我的妈妈在我心里是年轻的,有生命力的。
妈妈是我这一辈子最尊敬的但是没有教过我的老师。
哥哥和我同一年高考,后来复读了一年,考到了锦州师范学院电子教育系,毕业后在丹东做了一个大专的计算机老师,现在代着两个班的班主任。
哥哥和我有明显的性格差别,象爸爸一样敦厚,象妈妈一样热心工作。这是我没有的优点。哥哥比我稍微矮一点点,戴一副眼睛,厚厚的嘴唇,用妈妈的话说,天生的一副做老师的模样。
哥哥和我一同高考那一年,考上了一所工科的专科学校,妈妈权衡再三,哥哥自己也思考了很多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读,继续复读一年,明年考一个本科的师范院校。我直到现在仍然服气妈妈和哥哥做的决定,因为在我去丹东的那些日子里,听哥哥上课,看哥哥如何批评学生,真是觉得哥哥实在是太适合做一个老师了。
哥哥从小时侯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老实的男人。我印象里的哥哥就是不论和谁说话,都会先自己笑起来的,让人觉得是一个没有机心和根本不可能严肃起来的人。甚至我一度和妈妈在哥哥报考学校的问题上争执过,觉得哥哥过分老实,是不能管好学生的,还会受学生的气。
哥哥结婚前,我去丹东看哥哥,住了一段时间。去听过哥哥的几节课,和哥哥一起在办公室和学生谈过心。真的,那时候,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严肃、睿智甚至有些冷静得可怕的哥哥,真的不是我这二十几年来自认为了解的那个哥哥。一直以为哥哥就是我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大男孩子,而现在的哥哥,站在讲台上,脸色严肃,不怒自威,讲课的语调抑扬顿挫,完全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哥哥。
和学生谈心的时候,哥哥的魅力更加显现。他不是那样地批评学生,而是讲道理,讲感情,后来用自己的求学经历来告戒顽劣学生学习的重要胜过一切。后来那个学生哭了,一个20岁的大男生。
我坐在边上听着,只感觉那些话象温暖的泉水一般从哥哥的心里汩汩流淌,温暖着他的学生,也温暖着我。也许是因为工作的不同,我接触到的人,我觉得,没有人会象哥哥这样善良而让人信服。哥哥结婚的时候,学生们自发凑钱买了两个大大的花篮,写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称呼,学生们叫他做:严师、挚友、兄长。
我看了,几乎要流泪。
从前的那个喜欢和我一起玩,喜欢笑个不停,从来不和我吵架的那个哥哥不存在了,眼前这个才是我的哥哥,一个足堪为人师表的男人。
一会儿要给妈妈和哥哥打电话。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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