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发信人: kira_zms(故人新死入墓來) 整理人: supraboyqd(2004-09-28 06:49:20), 站内信件
 |  
| 说朱莉莉坐在马背上,毋宁说是瘫痪在他怀中。心哈哈乱跳,擂鼓一样。连眼皮也在哆咳,整个人不稳不定。 骑着无鞍的马?吓死她。身边都是排山倒海的呼啸声。
 只得依靠他保护着。
 他咬着牙,表情凶狠,好似雄壮的野兽。汗滴在脸上闪闪生光。大气呼在她身上,共度生死患难。
 朱莉莉但觉自己一无是处。偷偷地望着他,目光也柔和起来。
 蒙天放很奇怪,这一刹,她真的是心底的冬儿了。但愿不是幻觉。
 他开始认路。
 ——是处是榆林。
 他记得,有一回,护驾东巡长城边防,始皇帝立足于天下至高之处,极目江山。
 长城之下,有条秘道,循之往西南走,可通陵墓。
 只是长途跋涉,马终于也疲累了。
 蒙天放爱马,在一个关卡停下来。
 人和马饮水、休息。风尘仆仆之中,片刻宁静,于此辰光,蒙天放陷入沉思。
 因为重大的变故和矛盾,人更沉默了。耳畔似有大小六十四个编钟乱敲乱响。战场上风云岁月的帷幕拉开了,他感到一阵莫名的震撼。
 ——人特别的孤单。
 他如何保证她往后的生命?他怎能勉强她路上茫茫前路?
 前面是重重危难。
 蒙天放三思之后:
 “我俩——各奔前程吧。你不必跟随我。此去生死未卜,不想耽误你。”
 朱莉莉在马背上,不动。
 蒙光放只用力拍马,放它走。
 马一直前行,她一直回头。
 马把他熟悉但又陌生的女子带走了。——如同祭礼,但他亲手放她走。
 长城。
 依旧雄伟无涯的长城。他目前爱人远去,只子然一身,在这傲岸的边防止,人,有如一个小黑点。
 太阳下山了。
 层层叠叠的峰峦,变作一抹紫红,像已枯的血。残阳似血。又似一只挂在天边的大手,发出号召的力量,令他回家去——这是他惟一的信仰。
 蒙天放位剑直往上冲。
 一直地狂奔,青铜剑依!日锋利、冷酷,用力左撩右臂,城墙都震裂,山石脸无人色。
 他冲呀冲地、把一身的力气都耗尽。
 直冲到至高之处。
 远景一片苍凉,紫红都变成黑白了。
 他也曾是个英雄呀,只是,英雄也有这般难过的一刻,英雄气短。
 忽而,他听到一阵刺耳的巨响,抬头一看,是一辆铁铸的怪物,同样的怪物,曾经闯进地底的幽宫,把他解放出来。
 是的,这是飞机。
 社会已经这样的进步了!人都可以在空中激游了,炮弹火药,也可自空中往下投掷。两三千年前,厚厚的城墙,抵挡过一切镍骼的利器,防御重大而突然的袭击。
 ——只是,如今它的作用等于零。
 看真一点,起落有致的城墙,受不了历史的重压而微微佝偻着,无数的裂缝,丛生着杂草,雄伟只是躯壳,它荒芜已久,一身炮弹的残迹。任何敌人都可一攻而下。
 也许敌人不只在北方,也在东方、南方、西方,或者只是内哄,自相残杀,就已经令人人疲于奔命,无所适从。
 飞机呼啸而去。
 这是来自何方的敌人呢?
 四周沉寂下来。
 蒙天放按捺不住绝望的伤感。他陡地下跪,在暴烈的红色光团中,痛哭失声。
 他痛哭着,一如婴儿。
 ——这就是当初他们致力的“万世基业”么?
 远处,也有一个无助的小黑点。
 长城下,马停了,人站定了。
 朱莉莉遥望长城高处哭倒的男人。她决定回头,不走了。
 因为,天下之大,二人都觉得自己无处容身!
 她也一直地狂奔……
 飞扑至他怀中。
 什么也不管,豁出去:
 “我无家可归,金子对我也没意思,我也不要当什么女主角了。”
 一边说,一边把金子拿出来,用力往长城关外扔掉,好像扔到大脚底去。
 泣不成声。
 “你知道我要什么?”她像对自己说,又像对所有的人说:“我并不贪心,只要一个真真正正对我好的人。我要的,本来就很古老,不知为什么,总是得不到。’
 蒙天放紧紧地拥着她,轻抚她的头,就像当年,他怀中冬儿的泪滴在重甲。
 她送给他的鞋,原来仍在。
 朱莉莉此时方才真正拎在手上,反复细看:
 “这真是我‘当年’的鞋吗?”
 她便试着,把脚伸进去,踏足其上,有怪异的吻首。——那残破的丝履分明是自己的。
 很自然地,她伸手便把带子给绑起来了,不知如何,手势也熟练,就像已穿过几十遍……
 蒙天放很感动。
 滚圆的落日在荒凉中起了一阵动荡。无地只剩下两个再续前线的爱人n
 芳菲的药香。
 衣角着了火。
 拆散了望仙三餐害。
 锦被上。
 妖娆的惊弓小鸟。
 深沉叹息。这是冬儿抑或朱莉莉?
 黑发交缠。
 无言冉退。
 没有衣服,就没有年代,没有过去。原始的。炼丹房中的幽会又重现一次了。
 才是昨夜发生的事。
 他的身心沸腾、鼓动,好像明知是最后一次,坠入难以控制的惊惧中,真的马上要失去了,用力地抓牢她。像把匈奴首级一劈而下的甜蜜,像报仇。
 她的脸很红。刚才逃亡的驰骋的马乱碰乱撞。她想不到会是他的!脱胎换骨,他走过她的身体里,她走进他的历史中。
 如果没飞到西安这地方来,如果没勾搭白云飞,如果没坐上那小型飞机。
 忽而灵光一闪。
 一个远古的老人说过一句话:
 “一字记之日‘飞’,真相白矣!”
 是谁?是谁?
 她迷糊地呻吟着,眼前一黑。
 天渐黑了。
 但陵墓的人口光同白昼。
 射灯灿然亮着,“轰’懒巨响,接二连三,爆炸了。这个埋藏了三千年、历代无数盗墓者心中最大的秘密,九个以假乱真的始皇陵被识穿之后,终于真相大白。
 秦始皇是一生多疑。虽然他有建万世基业之野心,不过也慎防后人挖掘他的坟。
 当然他预料不到王朝如此短命,像昙花一现,只传二世,仅十五年。他却预料到这价值难以估计的陵墓,始终为一切有贪欲的人所垂涎。每一个朝代,原来都有人以为他们曾经“得到”。
 项羽掘过。牧羊者失火烧过。关东盗贼销铜取停破坏过。石季龙盗过。黄巢乱过。…千言至今。已有九宗,原来都不过是“假”的,是掩眼法。
 陵墓修建之牢固与神秘,刻意找不到。是因为一点机缘,从来没有人真正踏入一步的地宫,终被揭露了。
 白云飞如痴如醉地狂笑着。
 双目发出光芒,一扬手,歇斯底里地向他的手下道:
 “大伙小心!这里只一个头,都可以进入世界大国的博物馆!哈哈哈!”
 他懂!
 他跟所有人不同,因为他懂得国宝的价值,历代的盗墓者,一点也不爱惜文物——它们都是未经歪曲的、最可靠又最珍贵的“地书”,因为永远都无法再行生产了。坏一个少一个。他们坐塌陶像,踢碎瓶瓶罐罐,只专门搜寻金饰银锭,熔掉好换钱。
 他白云飞,周详的计划,填密的布局,令他一手拥有始皇陵,一手拥有活生生的秦俑,他将是天下首富!即使是虚幻的电影,也捏造不出这样的美梦。
 风沙中,蒙天放与朱莉莉二人一骑,接近陵墓,接近危机。
 她闭上眼睛,眼角滴下泪珠,她恳求:
 “可以不死,我们也不要死!”
 “你怕吗?”
 “我怕死,何必骗你?”
 现代人的意志左右着她。
 现代人的科技助长了白云飞的气焰。什么水银毒气?他们都有备而战,一众配了氧气筒,由铁索往地底吊送。
 大量宝物,—一又被运出来。一辆辆的吉普车在等着。
 一匹愤怒的马,筋肉与血管的网脉都因夜奔而隆起,眼睛闪耀突出,血红的鼻孔贲张,鬃毛在风沙中撩拨,冲进被毁的家园。
 蒙天放策马在人群中践踏过。烟雾中,挥创乱斩:“你们住手!”
 人群展开混战,子弹横飞。四壁的机关,竟因这无目的的子弹触动,不知从何而来的毒箭四射。巨石凌空而降。
 手电筒的光杂沓缭乱。
 古代机关,杀了侵略者一个措手不及。手下死伤甚众。
 白云飞瞄准,开枪杀马。
 马中弹,仰天起碗,一阵抽搐,蒙天放和朱莉莉坠下,压在一块石板上,石板略为下陷,流沙往低处一窜,白云飞立足不稳,扑向二人身畔。三人同滚进一个洞穴中。
 身体急速下泻,石柱移动,合并成巨闸。三个人,一起被困在内,这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道。手下全在外面,隔绝往来。
 人口被堵塞,出口又不过是墙壁。这重门深锁的,是什么地方?
 黝暗的环境中,三人的视线渐渐适应了。只见壁上有油灯,一盏一盏地燃着,映照得人人如同星夜下的幽灵。
 四周都是石头。世上有什么比石头更紧字呢?是一个凄冷的、现成的墓穴。朱莉莉握着蒙天放的手,马上僵了。
 灯,竟渐渐地暗了。
 有限的空气!白云飞配着氧气罩,所以呼吸自如,但对峙良久,见那油灯,一盏枯了,另一盏也枯了,他心底明白,空气中的氧,终于也会耗尽的。
 汗滴下来。
 空气太坏了。
 白云飞追问蒙天放:
 “这是什么地方?”
 蒙天放没有回答。他安详地坐在地上,白云飞脸色一变。
 白云飞心焦了,把氧气罩送与他.示黄伯阳一口,蒙天放接过,先给朱莉莉。
 她深深吸了一口,抖擞一下。蒙天放也学她,深深吸了一口。不知是什么,但他不需要,反正三千年不曾缺氧致命,如今也不怕。
 白云飞把氧气罩夺回自用。恨他镇定。又追问:-
 “蒙天放!你一定知道逃生之路的,你说出来吧!”“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责任只是千秋万世,为陛下护陵。”
 他再也不能镇定了:
 “长因在此,我们会死的!”
 蒙天放毅然道:
 “我可以死。”
 “不!”朱莉莉闻言,反应激烈,自白云飞手中抢过氧气罩,狂吸一下:“只要有一线生机,都要出去!天放,我们活着不是很好吗?”
 她有点疯狂地乱按四壁,企图像上日,因乱闯乱推,金人脚下有个活门一样。这边没有?那边呢?她不住地拍墙。开始虚弱了。白云飞见状,生死攸关,什么也不管,学她那样,幼稚地寻找出路。
 他失去一切风度,不再冷静,惊恐中,只软弱地自语: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朱莉莉的动作粗野了,把壁上的油灯都砸在地上,用力地顿足。她的鞋跟,因力度过猛,嵌在缝中,也因此——
 机关竟被触动了。
 走廊通道尽头,石壁缓缓开启,另有洞天。
 不过,看真切点。那并非任何出路,只是一个墓室。
 墓室四壁萧条,在中央,孤零零地,有个盒型的东西。前面燃了一盏长明灯。
 “呀!”蒙天放失声道:“此乃陛下灵柩所在!”
 白云飞半信半疑:
 “秦始皇的棺材?”
 “这东西?”朱莉莉也道:“多不起眼呀。”
 蒙天放道:
 “你们看,骊山南麓的蓝田,盛产美玉,这是一整块的蛇纹黄玉,出自天然。是稀世奇珍。传闻中,它能对尸体起神秘的作用……”
 “真的吗?一整块的玉?”她问。
 白云飞兴奋起来,仰天长啸:
 “我找到了,我亲眼见到秦始皇的棺材!我的名字将会在历史上出现!”
 蒙天放苦笑一下。朱莉莉绝望地投至他怀中。见到棺材,大去之期不远。死在一块,大概是无意。望着这控制不住自己的白云飞。
 “命都没了,要这些有什么用?你也不过是个盗墓贼!”——她一度爱过他呢。
 白云飞神经质地、在这墓室中绕着圈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快要死在这儿了,只把最后能见到的。摸到的,都尽量吸收。他自嘲地笑着,比哭还难听:
 “我不是贼。你看,多宝贵的东西,永远长埋地下?不,八国联军打来了,日本人攻进了,这些文物,不让冒险家给放进外国的博物馆好好保存,到头来,也会被自己人毁灭的!我不过做买卖!”
 蒙天放哑然。
 人之将死,也难分敌我。好不容易,来到最重要的地方,陵墓的心脏,那又如何?白云飞用力撕扯着头发。
 蒙天放近乎低吟:
 “万世基业,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吧。”
 白云飞贾其余勇,爬到灵拒之前,仔细地看。念到是最后一刻,多不值!为了这样的一个陵墓,他开始敲打这坚牢的蛇纹黄玉,一整块的美玉呢!随便敲下一角,已足够一生吃喝不尽,但如今…··他兽性大发似地踢它、打它,拿起长明灯便砸下去——
 地动山摇。巨变发生了。
 缺氧垂死的人,面面相觑。剧动间,东歪西倒,为什么?为什么?连隔绝在外的盗墓贼都仓皇失措。
 像足月的婴儿在子宫中剧动,他要诞生了。用自己的力气挤出来、挤出来。
 谁也想不到,这整个的陵墓,因灵柩受了惊扰,突然发生这样的巨变。
 四壁巨大厚重的石头陡地分成方块,重新组合,嵌成一道古城墙。
 南北各出现了两个城门。
 这是一个“内城”。
 整个内城,在火速的运作中成形了。
 ——它不是沉下去,它向上升!
 慢慢地升动。一直向上。
 最先,是金人的巨头,然后是身躯,巍峨地、矗立在地面。当十二金人站定,傲然俯临大地时,烟雾弥漫,风尘滚滚。渺小的数十人,只张目结舌,被钉牢在原地,任随身畔一切景物变化,无能为力。
 内城升到一定的位置,要然而止。
 蒙天放曾经参与早期的建陵工程,他明白了。陵园的布局,是秦都咸阳城市局的再现。
 灵柩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中心点。始皇帝的龙体被安放于此,实在是寄望有长生不老再现人世的一天,只要他没死,灵枪一动,他就连同他的“世界”,重回地面,他如猛虎出押,建立王国,传二世、三世,以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他一定预计有这么的一天!
 而这般宏伟壮丽、一望无际的内城,不过是一重一重的外城所包围保护的中心点。往外推算,究竟有多少个坑室?多少座建筑物?多少道城墙?占地有多广?人地有多深?
 
 
 
 ----
 
   QQ:80335
 
 我的相册  欢迎参观,完全公开,转载随意,随时更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