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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anninxiaoyu(蓝凝小语·迷惘) 整理人: lxdgood(2004-08-09 22:58:28), 站内信件 |
| 天空的颜色
2003/12/27 pm21:13~24:44 文/蓝凝小语·落寞 很多人都说我比蔚蓝漂亮，我不这样认为。第一次为她的美惊叹是七年前在武汉，人潮涌动的市街，我无意瞥了一眼，发现周遭都是攒动的，灰暗的，而蔚蓝，玉一般的恬静，脸庞白晰，俊秀清丽，纵使数粒小雀斑也不能成为瑕疵而隐蔽了她的美，人海中，我只看见她的静谧，她漠然空洞的表情。很多年不曾忘记那一瞥。她的韵味是我所远远不及，且相形惭秽的。 爸爸很严厉，在我们小的时候是不问青红皂白的。蔚蓝时常嘟在嘴边的委屈是我根本没有储存能力的往事，但我记得我很爱玩梳子，喜欢把齿子一根一根滑过。蔚蓝说爸回来看见梳子断了齿，不问事由打了她问为什么弄断了梳子，蔚蓝哇哇大哭说是妹妹弄断的，哪料……爸爸又打了她，训道：她那么小你怎么不带好她？还让她把梳子弄断了！呜，可怜的蔚蓝，仅大我四岁，却从小就替我背锅了。 有一次路过天桥，看见一少年跪在地上，面前摊一长纸。忽而感叹起来：我不跪搓板好多年！还记得小时候恨不能把家里两块搓板都藏到大人找不到的地方才好，然后在爸下令找块搓板来跪时假意找好久，再小声说：搓板没找到。跪搓板的滋味是永生难忘的，但我偷偷瞄见蔚蓝好象并不似我般痛苦，反而悠哉悠哉的。而她很快发现我的求助信号，示意把脚后跟踮起来，小屁屁坐在脚后跟上面。时日不长，爸发现我们还挺享受的，马上拆穿了把戏，又跪了一段加时赛。 年幼光阴中的最大阴影，来自于蔚蓝的聪颖狡黠。她数学相当强项，妈妈买菜经常让她心算价钱，而我则避之不及，对于几斤几两几钱简直头大。我经常问她汉口等于武汉吗？亚洲大还是中国大？她这样说，汉口等于武汉，但武汉不等于汉口，亚洲包括中国。我愣不明白，既然汉口等于武汉那武汉又为什么不等于汉口呢？我是中国人，当然是中国大了。她跟我讲银河包括地球，地球包括亚洲，亚洲包括中国，中国包括湖北，让我几惊几咋的瞪大眼睛；她跟我讲的故事让我心悸恐慌又热切期盼，直到我十七八岁，蔚蓝还是我心中不可磨灭的神，不过她自己是不知道地位如此之高。 有一年回老家过年，我跟蔚蓝、小姑姑赖在床上，都想去WC又贪恋热被窝，在床上聊着当年的杜康酒，典故是早已记不得，只知三人笑得乱踢被子。之后几年里，谁要去WC，另外的人不约而同地会问“你要去喝杜康酒啊？”蔚蓝的幽默也是我学不来的，乡下的夜里，她最爱跟我讲一段儿家乡话闹的笑话，意思是一个外乡人进商场，对售货员说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在我此后的成长中顾委，每逢蔚蓝唯肖唯妙地只消嚷出这一句，不论我是平静地，伤心的，或是斗嘴了，闹别扭了的都能只听到前面二字就捧腹不已。蔚蓝说“同志，我买个皮鼓”（桶子，额买个屁股）看到这里，仿佛又看到她可爱的兔牙笑得乱颤。 记忆中蔚蓝的厉害是这样的深刻。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吧，院子里有个叫尚晶的男孩，比我还小，却老是推我，我受了委屈在家哭，蔚蓝拉着我出门，在后院里找到尚晶，问他对我怎么了，尚晶说没怎么了，蔚蓝也不管尚晶爸爸就在旁边站着，给了他一巴掌，说了一句“我再看到你欺负我妹妹你就小心点！”尚晶愣愣地，因为他在院子里最坏，谁都不敢惹他。然后蔚蓝又拉着我回家了。哈哈，面子全赚回来了。还有一次是学前班的时候，第一个同桌叫熊华，老是划“三八”线，我不小心胳膊超了，他就用铅笔尖扎我，我胆小又怕事，蔚蓝知道后在我们快要上课的时候威风凛凛地进来，问“你就是熊华？”得到答案后，蔚蓝先把他的书包拿出来，底儿朝天地往地上一倒，把空书包还给他，说“我是她姐姐。”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了。熊华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全班同学都羡慕我有个这样有能力的姐姐，那时候蔚蓝也只不过是三年级。 我们也并不都是这么和睦相处的。在家我爱倚在门边，待她经过时出其不意地趁机挡一脚在前，然后在她被绊得要摔跤时夺门而逃，而她总能围着院子跑上大半圈儿追到我，或者两人都筋疲力尽时她在后喊别跑了我不打你。待我停下来大口喘气时，她卯足了劲儿来拍我一下又撒腿就跑。有时候我手痒，看她走近了就忍不住打她一下，她也还手，两个人打着打着就开始寻找机会逃跑，谁也不愿服输。闹别扭了，我就呼地跑到她的抽屉前，把屉子倒转来，衣服全散落在地，她绝对不会示弱，把我的衣服这儿抛一件那儿丢一件。就夜里关灯也能引起一场战争，房间有两个开关，我跟她各霸一方，一个非要开，一个非要关，屋里一下明一下暗的，荧光灯也不伺候两个主儿，自动罢工了。倘若战争波及到电视可就绝了，一人抢摇控器，一人占领电视里的开关，为一个自己中意的频道争分夺秒，结果是谁都可以看半秒，而谁都看不完整。这时候我已经初中了。 有次老师要写作文，我愣不知写什么，于是蔚蓝操刀，列了个大纲，名《醉人的春夜》，见我虎头虎脑地闷不出一个字来，她抢过笔抛下一句我这是害你！那篇作文老师全班通读，着实让我风光了一阵，内容是一个中年妇女卖烧饼，碰到一个小男孩来买，嫌慢于是口气不耐烦，马上打发走了，许久那小男孩气喘嘘嘘地跑回来，未言一语，中年妇女就嚷嚷怎么又回来了又没怎么样的说了一大通，小男孩说阿姨您多找了我五元钱。然后最末一段是“这醉人的春夜，真美啊！”我由此被语文老师认为潜力有待挖掘，报名到学校作文辅导班了。 由于我对蔚蓝的依赖已经超出范围了，少了她我就乱了方阵，当有男生的信来时，我第一个要蔚蓝为我斟酌，既不能为难我也不能让人家尴尬，然后再教我如若发生正面答话时我该先说哪句，几个对策，都一一列举，我小鸡啄米地点头铭记于心，惟恐漏掉一个字。中考后有两个刘姓男生尾随到我院子，没我电话，就大声叫我好友的名字，我跟好友吓得不敢出门，蔚蓝在家睡觉，一听忽地掀开毯子出门叽叽呱呱大训他们俩儿，末了说了句“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噌噌回来了，我欣喜地拉住她问“蔚蓝蔚蓝你说我是天鹅肉？”她被我问烦了，就敲一下我额头：“哎呀是啦！赖蛤蟆！”弄得我又追问那我到底是赖蛤蟆还是天鹅肉啊？ 蔚蓝对我每个时期喜欢的男孩和喜欢我的男孩都了如指掌。她记不住名字我就弄个昵称，蓝钢笔boy，黄褂子、班长，臭老鼠等等，她也跟我讲TY，双明，小双，她班长，还让我去她教室时偷偷指给我看。我们通常在夜里开始演讲，时有发生抢话筒事件。跟蔚蓝一起睡觉是我最舒服的享受，手脚乱摆，爱怎么放就怎么放，但好友来我家留宿时，我却尽量离得远远的，不愿意碰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手足之间血缘使然。蔚蓝酷爱打牌，在无对手的情况下，经常一个人转四个地儿地充当角色。有天夜里我们起来玩“管三家”，饿了，提议出去买点东西吃，一开门冷气一抽：原来是黑糊糊的，全然已忘了是晚上。折回床上又打了两个小时，提议去逛街，开门后又跌回，又忘了。一直玩到凌晨五点，听见爸妈回来的脚步声，通常我对熟悉人的走路声音都能分析出来。我们赶紧熄了灯，装睡。蔚蓝大学第一学期回来时，我们抱在一起讲到夜里三点半，还没有大江截流的趋势，她讲坐车遇到一个男孩姓何，大学时有个姓杨的男孩追她，当然还有后来成为我姐夫的白马。我讲一个好朋友说喜欢我了，班长喜欢我但从不约我出去玩。那边房的爸妈受不了，几次跳下床来警告，可我们的声音总是由窃窃私语演变成大声喧哗。后来爸使出了震山吼，我们吓得闭嘴，过了危险期又捂着被子讲。 蔚蓝有很多让我爱不释手的东西，通常她会鼓励我：你要哪样就跟我说，我眨巴好久，说那个，然后她递给我：成你的了！次数久了，我毕竟面薄，不好意思说，但她察颜观色，马上发现我垂涎三尺转动不了眼珠子时，就拿起那件，思了片刻，忍痛割爱说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了。有多少个“最后一次”谁能数得清呢？蔚蓝的礼物被我搌得江郎才尽了，她总叹一口气：你是我唯一的妹子，不给你给谁呢？有一次我又相中了同学送她的一只高脚瓷猫，其实她的我的还不都是由我支配，只不过我喜欢划分到我属下的功成名就感。蔚蓝看我恬不知耻，就要我答应她一事，我惴惴不安，她想了甚久，作了个我吓一跳的决定：明天早上你请我吃热干面，外加一碗豆腐酪！哈哈，总共才价值1.5元人民币。还有回上学时收到蔚蓝一信，包得密密的，原来里面有十块票子一张，想必给我点零花钱。 蔚蓝还有一招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她的伶牙利齿，能说会道。相对我的笨口拙舌，我真恨不能一头撞si了！时常怪妈：生蔚蓝就是精华，生我就是糟粕，巴掌是肉背不是肉。弄得蔚蓝跟妈在逛永阳商场二楼时还哭了呢。记忆尤深的是有年夏天葡萄丰收，我们天天都买七八斤回来，妈妈吩咐我去，我死命也要拉着蔚蓝去。那天买了八斤三两，回来妈手一拎，就说只有五斤过一点，果然，我跟蔚蓝气呼呼地出来跟那乡下女人论理，到了跟前我还有点怕怕，但见蔚蓝把葡萄往地上一扔，我心想这下可好，葡萄摔坏了人家不赔的。蔚蓝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大通，什么你这么大年纪来骗我们小孩子，还骗了三斤，什么要是我是男的，不把你秤砸了才怪。我在旁边看着蔚蓝妙语连珠，再看看那个女人，市侩的鼻子眼睛竟然一句话也使不出来，瞪着眼睛那个真叫绝呀！后来那女的说补三斤，蔚蓝不，说地上的摔破了不要，结果我们又挑了人家的好葡萄，一路上我仰望着比我还矮1.5厘米的蔚蓝，痴痴如醉。后来有一次我再买葡萄又被少了两斤，这时我身边没有蔚蓝，只有两岁的小堂妹，我多么希望也能留个象蔚蓝一样光辉的形象啊，可是我一步迈上前，脸就憎红了，说话也因太气愤也结结巴巴，最后只落得赔了两斤葡萄，倒让我沮丧了几个月。 还有一件事让我苟且偷生了一段日子，年初的早上，我蹦蹦跳跳地结果一脚把瓷火盆踢成了两片，瞬间吓得我不敢动弹，然后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妈妈：千万不要让爸知道呀，快点拿什么粘上吧！这可怎么办爸又要训我了！妈妈看我可怜楚楚的小样儿，叹了口气，下了旨：就说是蔚蓝不小心踢坏的。我简直不敢相信妈妈在此时出手相救，马上感动得几乎要痛哭流涕，后来爸爸听说是蔚蓝踢的，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蔚蓝，长到这么大，又替我背了次锅。 我跟蔚蓝去吃酒席的时候，往往拘谨地只吃面前的菜，有时候悄声对蔚蓝说，蔚蓝，我想吃那盘菜。然后她就起身挟给我。 当然淑女也有疯狂的时候。蔚蓝这样骂我——你这个要si没埋的！我回应她——你埋了没si的，有时候她回——你这个没si还埋了的，我更绝——你si了还不埋的！如若让妈妈听到，则两个人同时遭殴。 蔚蓝在武汉找工作时，还不忘给我说情，要爸放我去武汉，于是我每隔几个月都会溜到武汉住一段儿时间，头一次去杨园时，我说你家电脑套哪儿买的没看到这样的啊？是按着显示器的棱角制的。蔚蓝颇为自豪，说是我大哥也就是她白马在学校清场，蔚蓝看见一堆布，拿回来洗净了，一针一线缝的。我再细一看，不禁叫出来，还不知蔚蓝有这样一手呢。 后来蔚蓝工作了，我去她家吃饭，她炒了三菜一汤，象是红烧茄子、清炒四季豆、小白菜、磨菇蛋花汤。挑开说一下，清炒四季豆是我的要求，因为我厌烦在瘦肉堆里挑四季豆，换句话说，我不吃瘦肉。我首先开筷，连吃四碗，不过她家碗实在是太秀气了，小巴掌大的碗口，吃到最后我把菜水也倒光了，姐夫看着我愧对的眼光，颇有风度地说他晚饭一般都吃得不多。蔚蓝爱怜地看我狼吞，说一定是妈做菜不好吃你才这样。害得我吃了一半差点哭一场再接着吃。一吃罢，我就嚷着把你们家皮带全拿来，她问作何，翻床倒柜找了四条，我全系在腰上，然后来回地在屋子里溜达，一边大叹：si姐，这下看我怎么减肥！ 蔚蓝和她白马笑作一团了。 蔚蓝一直跟同事神吹我怎么样怎么样，天花也坠得不知所以了，我不由得揽镜自照，带我去她公司亮相前，蔚蓝整了整我衣领，说，呆下笑时要抿嘴，你牙不好看。我朝她电了电，小媳妇地跟着进了办公室，她同事都哇，天女下凡，长这么漂亮。我脸一下红了，蔚蓝立即说我害羞，人多就怕，我只管低头傻乐，谨记着抿嘴，坐了一下，暗捅了捅蔚蓝，她起身告辞了，满意地带着我炫了一圈儿，一到私地儿，我就原相毕露：你同事怎么这样啊？我这等也哇哇哇？ 蔚蓝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我给他织了条围巾，你来看看！当我瞪大了眼睛开始拉长声音但是还没“哇”完时，她就一把推开我：一边凉快去，晓得你又想干嘛！我撇撇嘴，闭了闭眼，一幅愁云永驻的悲戚模样。待她去厨房后，她白马出招儿了：你想要还不容易？多叫两声姐不就得了？我委屈地说你看看我还没哇完她就知道我所想了，这次是成不了。她白马说，有办法。第二天我明目张胆地围着那新织的围巾，蔚蓝一见就上来拽，我大叫不给我还不能让我过过瘾啊？她才罢罢手，不甘心地用眼白看我。在她家玩了两天，送我回家时，蔚蓝还在公司，她白马说你要喜欢就带回家去，她就你这一个妹妹，只是说说不给你而已。我还是后怕地跳脚：那下次蔚蓝一定把我破相的！她白马只得说你装作急上班忘了还。我诡计商量好后，送我到上班的地方，走得太急，居然还真的忘了围巾，连蔚蓝的手套也留下了。呼呼，后来蔚蓝在电话里免不了骂了我一遭，不过我还是阴谋得逞了，至今仍然吊着那围巾。 四月的时候我想待到五月蔚蓝结婚了再去深圳，蔚蓝要我做伴娘，我可一次也没做过，尤其是蔚蓝——这个我从小就不叫姐，有求于她时才意思意思，平常直呼其名的人。可是我从没有出过远门，爸爸一定要我跟着哥哥来深圳才放心。那天蔚蓝与她白马从另一城市来看我，要我去看看她们新房，很漂亮。蔚蓝的房怎能不漂亮？那么心灵手巧的一个女生。我喉间哽咽，恨不能失声痛哭，如果我有一滴泪，蔚蓝必然会倾泄而下。我是个超级胆小鬼，虽然放出话来说我从来没吃过苦也不怕吃苦，但仍旧怕到了深圳无人寄诉，于是在家都建好了网，跟蔚蓝说万一我受了委屈就打电话回来，蔚蓝说多晚都没问题。在深圳的前四个月，每个月都在不停地搬家，最后一次找房子，胸中怎么也接受不了现实，倘若父母知道在昏暗的街上，我边掉泪边拨电话问有没有房出租，他们会不会心疼？拨了十万八千次，终于是没给蔚蓝拨通，我怕一听到她的“喂”，就在街上放声大哭起来。 新生报到的第一天，蔚蓝说，我的名字，是天空的颜色。 ---- 
也许生命就是宿命里的轮回，我相信。前世我是一尾无忧的草，渴望成为故事中的快乐女主角，今世的爱恋甜多涩亦多，于是我祈求： 来世我是一尾无忧的狐孙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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