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cesky_84223(玉蝴蝶)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4-07-28 01:12: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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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再度恢复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习惯。终于不会再熬夜,这样的生活从开始的怀念变成习以为常,再到厌倦,只是一个很短的瞬间。没有写字的欲望,但却很想面对面的看着她,直到自己的身体,精神,意志都消亡在这个冷漠的空间里。蔚蓝色的天空渐渐被黑色的阴霾笼罩出生生死死的景色,世间的繁华,地上人们的忙忙碌碌,野心欲望,爱恨情愁,都烟消云散了。只有那些永恒的故事和怀念,还在无尽的向后人诉说着,一个个都已经苍老的灵魂,发出的无奈的,凄凉的呐喊。
七月天的日子。没有匆匆忙忙。小镇上行驶的马达,开着棚子三轮车的老人,一年又一年,只见将近老去难辨的容颜,再无其他惊喜值得寻觅。拐过多么弄堂,曲曲折折,昔日王侯将相的院落都已经衰败了,只有门前纳凉的老头,还在悠闲的抽着不多见的旱烟。他们的眼神浑浊,不禁意的瞥过我们青春的脸旁,总让我感到脸上一阵热辣,似乎看透了我内心的隐秘。走在我前面的叔叔,腆着大肚子,五十多岁的人,洪亮的声音和坚实的步伐,敲击着我永不惊动的心。我从不喜欢正眼直视我的长辈,他们令我感到敬畏,他们生活的阅历和对苦难幸福的解答,令我苍白的人生,变的没有多么期待,只有一些淡淡的憧憬。我是去赴宴,当然不是鸿门宴。孩子们生下来了,总会请上各家的亲戚,带上彩礼,好好的吃上一顿。可我不喜欢那个宴会,熟识的人在一起,总要不停的说,似乎害怕被人遗忘,而我天生喜欢遗忘。只想安静的看着他们,神采飞扬的讲诉着惊险或平淡的经历,然后伴随着笑声,调侃和恰当的停顿,他们便会喜悦,这样的世界和那时的时光或许是分外精彩,胜过了他们几十年的光阴。
但这次,我改变了主意。因为全然陌生,我便即使从头到尾,一直沉默也可以原谅。事实也是如此,我吃着一盘盘上来的菜,喝着可乐,听着不太清楚的方言和那些看来有些夸张的动作。好象一场闹剧,却是真实的生活。生活原本的真相和固定的规则,现在可能以为是正确的,但不久的将来就是一个谬误。那些世道的狂人或许有着比所有正常人都更清明的心,而孰对孰错既然由后世评说,现在又何必如此执著。执著伤人,世间可怕的千疮百孔,远非心上的漏洞来得可怕。也可以说心的伤害远胜过战争的荼毒。父母之间,子女之间,朋友之间,情人之间,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维系的关系,却无时无刻的在冷却,在破碎,覆水难收,并不是我们做的不够,或许我们真的做的不够,可竭尽全力之后,发现依旧双手空空,你是恼怒命运的不公,还是讥笑自己的无能。其实,一切大可不必。我们想的和做的始终有距离,不论长短,远近,还是差之毫厘,还是远之千里,不得不存在的距离,永远跨越不过。人心的复杂交织着无私,也覆盖着自私。
什么叫在劫难逃。我临座的老人右手绑满了绷带,我左边的男人后背有一个长长的刀伤。他们虽然健康,但笑容夹杂着苦涩。他们变的执獒,当有人反驳他们的时候,他们很激动,他们的声音很大,他们滔滔不绝,试图让对方相信,所说的是靠自己的身体,靠血汗来验证的,是正确的。我看了他们好久,很难过,原本一句话也说不出,但这个时候真的想说些什么,却害怕自己的年少无知打破了这种默契的格局。的确,我们相信,可以改变什么,在允许的范围内,可惜,事实出乎意料,却是循环的真理。有些事情,即使努力过了,也真的在劫难逃。好象父亲,在中年快结束的时候,锒铛入狱,我以为只是天然的因果报应,我不难过,我只是想,他那么多年,辛苦的抚养我们,维系的或许已经只剩下责任。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我对他已没有任何深厚的感情,有的只是一份感激。当感激也渐渐像潮水般退去,我的人生与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联系呢。我是不是该忘记。然后走进自己的劫难,接受新的轮回。
中午的阳光和快散去的宴席,都带着荒凉的味道。并不只有无尽的黑夜才带来伤感和漠落。如果,在转眼之间,他们都从我眼前消失,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彻底的安静,彻底的死寂,只有阳光,那又是一种何等的绝望。绝望凄然然的从内心幻化成形,渐渐长大,直到统治我们的心,只不过需要短短的二十年而已。人世间的欢笑和快乐,于我看来,都蒙着一层伪装的薄膜,轻轻的撕开那连着血肉的薄膜,伴随着不能压抑的疼痛,也伴随着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真实:有爱,没有快乐,一瞬间幻灭成烟。世道是无底洞,我们的一生都是在坠落,只有坠落才带来痛苦和快乐,因为看的到尽头,也因为看不到尽头。
七月天。我不快乐。但生活依旧还得继续。快乐的寻找快乐,痛苦的人保持沉默。
04/07/24 梁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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