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ipjfwa(中学时代)
整理人: apple-x1(2004-07-06 08:46:5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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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二年前,我那年是九岁。
整天披着一个像西瓜皮的头型,不顾别人的叽笑,在村尾的那间以村命名的小学读三年级,成绩一般,名声非凡,因此凡是谁家的桩稼地给糟蹋了那么一小片时,那天晚饭我是不能安稳吃完了。
那时的小学校长是个长得胖嘟嘟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比较魁巍。最主要的是这位胖校长集多种乐器于一身,对于当时看见大哥哥们能在一片小叶子能吹出规律的声音都认为是不可思议的年纪的我来说,能在一条本板上拉几条绳子上搞出《世上只有妈妈好》,《毛泽东最亲》等的旋律简直是崇拜到五肘投地激动不已。为体现对偶像的崇拜唯有认真听讲,好好学习。这位校长更是擅长书法,镇上闻名,很多人家的红白喜事都是由他代笔。很多年后,这位老校长在镇上鱼市场的一个角落以挥写春联赚取外汇,帮补家用。
胖校长有个习惯,为体现其讲课的技巧,每次讲课前总是要先讲个故事,然后讲一些比较煸情的话,再然后对着教科书照宣科地讲下去,这招开始对于我们这些涉世未深,不谱世事的黄毛乳子来讲卓有成效。听得我们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甘愿为祖国洒热血,抛头颅,把我青春献给党。后来故事听来听去校长也讲懵了,虽然故事随手到处拈来即得,但需求量太大,且有要教育意义,胖校长无以大量收集,手头资源有限,。从董存瑞炸雕堡到邱少云火烧不动。从志愿军到八路军,总是把几十年故事重复使用。后来可能见我们对其上课的热情大不如前,胖校长不知从什么典籍中找了一个我们没有听过的故事.
十二年前,我读三年级即将要升级的那年,我从胖校长的口中记住了一个叫做徐侠客的人。说的是一个叫徐侠客的人,一生手扶棍,脚踏祖国的万水千山,“侠客”我从电视中看的侠客都是潇洒不已,意气风发。因此我记住了这个侠客,尽管很多年后知道此"霞"非彼"侠"。但并没有打破我童年时代的那种纯真愿望。
十二年前,我从一个叫徐霞客的人身上知道了什么叫做“自由”,尽管我并不太清楚什么是自由;知道了除了村庄四周的山外面还有数不清的山;除了村中那些告诉爸我又挨骂的人外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那是我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原来世界还有比用棍劈桩稼秆还有好玩的事。
经常在梦境内出玩自已一个在自由自在地走在许多自已不知道的地方,就在那里走呀走呀。处处鸟语花香。处处花儿盛放。
外面。在十二年前对我来成了一个宿命的诱惑。
二
十年前,我那年是十一岁。
那年,我读六年级,依然是西瓜皮式的发型;依然成绩一般;依然是就读于村尾那间以村命名的小学,新立的校门,高高地屹立在路边,上边是胖校长手笔的校名。两边是激励学生的名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同的是我在家吃晚饭渐进安稳,村中的桩稼茁壮成长,偶尔夭折也慢慢较少被人告密,直至我成了人人都称赞的好学生,乘孩子。
十年前,瘦营的屋舍坐落在我家的斜对面,是一处解放时期被人废置的老房屋,以前可能是如北京大宅院式的故居,一个大院子住着一大帮人家,可是年岁已久,不堪风雨。很多人家都已搬迁出去,只把此处当作放牛养猪的地方。
整个老屋就只得瘦营孤家寡人,瘦营没妻没子,但是有六兄弟,都已搬出新屋去了,不知什么原因,只有他固执地在这老房中坚守阵地。一个人形单只影地在村中荡来荡去。
瘦营顾名思义,长得很瘦,而且很矮小,也有人称他为矮人营,其实瘦营也有真名,只是年事已久如其居住的老房屋般早已被他人所遗望。村里的人都不愿以其为伍,说他嗜洒成狂疯,不务正业。整天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且非常下流,其经常窥测女人冲凉。这样的名声在当年纯朴的村中是最不欢迎的。尚幸他脾气好得出奇,任人怨骂讽刺。
村中包我在内的几个孩子都喜欢往老屋里跑,因为瘦营懂得的事多,他会教我们如何捕捉小鸟,如何更好地做出弹弓,鱼刺等等大人们不准我们玩的玩意。可大人常告诫我们不准与他走得太近,防止学坏。
瘦营的生活来源就来自这些不务正业的玩意,靠捕捉一些小鸟,捕一些小鱼之类的到镇上去买。以此过渡生活。因此,瘦营去过很远的地方,去过我村里的山及山后面的山。
我们几个孩子曾跟着瘦营去过一趟很远的地方捕捉画眉鸟。那时十年前的一个星期天,我们从早上六点钟出发,翻过我们可以看到的山,到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然后再爬上更高的山,当我很累到不想再走的时候终于站在山顶上看到盘缠虎踞的公路在远处朦胧起伏,公路上有些小点在快速挪动。更看到离我更高更远的山在无尽延伸,在无限中跌宕,逶迤,延伸。
我终于知道山的后面是山,山后的的山的后面还是山。有些地方用脚是永远也无法走出去的!徐霞客式的自由只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梦。
三
胖校长与瘦营两个人对我以后的生活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是他们第一次使我在那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中感到外面世界对我的呼唤。尽管十几年时间如风般地快速刮过,但在我以后的人生中永远不会忘记当我那时站在山顶上,所看到的远方对我产生的那种震憾。
十二年前,我被一个小学的胖校长启蒙知道了有个地方叫外面。
十二年后,我置身于遥远的外面时,却深深怀念我当初的那间小学,那位多才多艺的胖校长。怀念被人投诉的生活,用棍劈桩稼的快感。
十年前,我被村里人讨厌的一个人带着去了很远很远的山上捕捉画眉鸟。从而知道了山外面也有更高的山,更远的山。
十年后,当我站在广州的白云山的的摩星岭,向着曾经的地方却无法找到当初的痕迹。顿时热泪盈眶。
---- 万里红尘。我心如剑
问茫茫世间,谁挡锋芒?
漆黑中,横光划过。
一剑可寒却神洲无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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