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kren(楚狂人)
整理人: zzz123654789(2004-05-16 09:47: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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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荒 老 人
我又一次见到了这个老人。
他还是穿着那件破旧但干净的中山装。还是戴着那只镜片已有裂纹、一只镜腿用塑料绳代替的眼镜，还是那温暖又不卑微的笑容。只是帽子换了，大概是天气转暖的原因吧，那顶赵本山式的蓝帽子退位给了一顶已经过时了浅灰色的女式太阳帽，并仔细地在颌下打了个结（虽然天气还有些凉，现在戴还有些早），想来是在哪里捡来的。他个子矮，又有些驼背，戴着这顶帽子和大眼镜竟找不到他的脸了。
这是一个拾荒的老人，老得看不出年岁，经常出现在公路边，推着一个小木车，捡点废塑料破纸壳什么的，大概他就是以此为生吧。注意到他是前年的冬天，风很大，能把人刮跑的感觉，他推着车过马路，走走停停，小小的身躯淹没在了车海里，只听到汽车喇叭拼命地响着，诉说着对他无尽的厌烦。我在想，他无儿无女吗？大概是的，否则谁家的儿女能如此狠心让自己的老父亲如此年纪如此天气如此地生存呢？他没老伴儿吗？或许是有的，因为他的衣服虽然破旧却十分干净。我甚至想像他将废品卖掉，满足地回到家里向老伴儿炫耀一天的劳动所得，老伴儿亦幸福地扫去他身上的灰尘……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却不觉得，只要有真情，贫贱些又何妨，幸福并不只属于富贵。
再一次见到他是几天后。我们公司在郊外，有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同事邀请我和先生去家里做客。村子离公司大概6、7里路，在那个村子里我又见到了他，我马上指给先生看。那天他穿了一双旅游鞋，大大的，象船一般，与他小小的身子极不相衬。鞋已经开了好几个口子，肯定是捡到的，而他却当做宝贝一般穿在脚上，说不定还得到过老伴儿的称赞。直到从同事家出来我们还是有些伤感有些忧郁。如此冷的天儿，他穿着一双不合脚又开了口的鞋，从公司到村子这么长的路，一路走来，一路捡来，他不冷么？他不累么？他的家又在哪里？还要走多久才能回去？……
我和先生想帮助他。那时我想，我少吃一只鸡腿、少吃一个冰淇淋，我将省下的钱给他。但是有一天我在公司门口又碰到他，他大概是正靠在车边休息，见到我居然对我笑着，就是那样的笑着，没有拾荒人的卑微，只有和蔼与温情，而那时的他根本不认识我。于是我知道了，我想帮助他的方式确实需要改变。正如先生说的那样：他不是乞丐，你给他钱他也不一定会接受，那是对他的侮辱！是啊，假如他肯做乞丐的话一定比现在生活的好，我应当不露痕迹地帮他，不求他的感激，只求自己的心安。
于是粗心的我开始了积攒“破烂”的生涯，废塑料、废纸壳、废瓶子……自己家的，邻居家不要的，我统统收集了起来。直到有一天看着他装了满满一车子，他很感动并很满足很高兴的远去，我也很感动并很满足很高兴地看着他远去。以后再见时，他都会停下步子或手中的活向我微笑。
这是大半年没见他了，我以为他不在了，很是伤心。终于能再一次见到他，并看到他还能出来拾荒，我太高兴了。他没见老，因为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只是身躯更加佝偻，还是那样对我笑着。我知道为他积攒了一冬的东西终于有了着落。
他只道感激我，其实我应当感谢他。他不知道，我一直被他感动着。
我希望他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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