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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古椅魂 7
发信人: kira_zms(故人新死入墓來)
整理人: supraboyqd(2004-05-17 11:46:47), 站内信件
 七、金伯年的算盘 
                  
  半月之后,金家的大当家金伯年终于回来了。金伯年约莫六十来岁年纪,身材中等,微微发胖。一张大圆脸显得和蔼可亲。最近几年来的养尊处优使他脸上的皱纹亦减少许多。当他回到家,在自己家中的大堂坐定之后,啜着弟子送上来的热茶,这位江南木匠行会会长不由得一时之间神思飞越。 
                  
  他出生在金家这个世代木匠家庭,可到金伯年出生之时,金家已经走下坡路了。他的父亲是个酒鬼,原来一手好手艺全让酒给毁了。正是由于他的萎靡不振,江南金家这块老字号招牌已经如同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而在此时,附近一些村落的木作行趁势纷纷而起。 
                  
  金伯年是个很聪明,很有心机,甚至野心的人。他自小在父亲的拳头,母亲的哭泣下长大,因此成熟得很早。他意识到,要想出头,要想让金家重新振作起来,他就必须先学好手艺。 
  因此他虽然讨厌父亲,但还是想尽办法从他那儿学艺,可酒鬼父亲大部分时间都是醉醺醺的。所以他只能厚起脸皮,到别家的木作行里去取经,去偷师。 
  别的木匠见昔日老字号少东亲自登门请教,自然要拿他取笑,给他白眼,甚至借机痛骂他。但金伯年并不在乎,每当遭到羞辱时,只会让他的一颗好强之心烧得益发旺盛。 
  当然也有不少木匠见他年纪小,又懂事,倒是确实指点了他不少窍门。可金伯年从来不感谢他们。金伯年一直对自己说,这些技术活原本就是他们从金家偷去的。 
  就这样,在他如此刻苦努力的拼搏下,在短短几年之内,金家逐渐恢复了声誉。此时他的酒鬼父亲去世,金伯年也终于第一次掌握了金家大权。 
  可当时他的情况并不好,事业刚有起色,但四面八方亦有不少强劲的同行虎视耽耽。而且自己家中还有两个幼弟,上面还有老母,以及一众穷亲戚,穷子弟等等。 
  可是这一切困难绝吓不倒年轻的金伯年,他这人的性子是愈挫愈强。 
  他硬是忍住一口气,运用木匠之外的聪明才智,向徽州朝奉抵押,向山西钱庄贷款,把金家木行场面做大,做活。又四处奔波,广结善缘;对同行还暗中使拌,落井下石。总之他把一切能用上的手段全用上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他四十岁那年,江南木匠行业的魁首之位,重新又落到了金家的手上,落进了金伯年的手中。 
                  
  金伯年出任行业会长之后,继续实行严厉的垄断法,并发明了广收弟子,广开分店的方法,逐步控制了全江南。他不但要在名义上实行控制,还要在经济上掌握江南木匠行业的一切。他的野心虽大,但他毕竟一步一步地做到了。想起这几年以来金家木作行在江南一带无人匹敌的赫赫声势,一丝成功者的微笑便浮现在他嘴角。 
                  
  人说大器晚成,后福无穷。此话恰好应验在金伯年身上。他自四十岁以后运势果然一路走好!不但事业上全面开花,更兼中年得子,生下一麟儿金怀碧。他原想让儿子读书举业,从仕途上光大门庭,谁料想在孩子周岁那年的抓周会上,儿子一把抓住了把木工锯。当时他心里失望和高兴兼而有之,忧的是原先希望落空,喜的是儿子终究能继承他苦苦挣扎大半辈子创下的诺大家业和声誉。 
  而后来的事情更让他惊喜不已,儿子竟然在木工上极有天赋,能想前人所不能想,能做前人所不能做。十五岁上头已经换了四个木工老师傅。到十七岁时就连他的叔叔,也就是金伯年的弟弟,号称江南第一把手的金季年都已经无法再教他。看到儿子如此争气,金伯年不禁喜从中来,看来金家的招牌最少也能再传上个几十年了。 
                  
  他因见儿子在江南已经学尽,便让他下广州学艺。金伯年交友极广,见识亦多。知道广东一带原本的家具手艺都是从江南传过去的。并没什么稀罕之处,但最近几朝天子开放海禁,使得西洋诸国得已和天朝神州通商。据说从西洋传到广东的一些家具式样亦很富丽堂皇。 
                  
  他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想既然是别国特地运来的,当也有几分特色。 
  于是便把儿子送到广东。当时他这决定曾遭家人激烈反对。尤其是他八十岁的高堂老母,哭哭啼啼地说岭南乃蛮荒之地,怎比得江南富庶安适? 
  孙子送去岂不大受活罪?兄弟间亦称西洋家具只不过是外邦小技,怎比得上堂堂天朝工艺?何况天朝工艺尽在江南一地,大可不必让金怀碧去。 
                  
  到了这里,却显出金伯年高瞻远瞩的目光。他力排众议,坚持让儿子去广东。他认为儿子只有开了眼,长了见识,才会对他将来继承会长这个职务大有帮助。再说他清楚江南一地毕竟局面小,长居此地对儿子的胸襟见识很有坏处。一定要让他多走多看才行。 
                  
  总之,金伯年从十岁以来,到如今六十挂零,所做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金家这块牌子能够长久而牢固地独霸江南木作行。为了这个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来动摇他金家的地位,绝不允许。 
                  
  碧绿的龙井味道很好。金伯年此刻边喝着它,边回忆着往昔的艰难,如今的成功,这种滋味就更惬意,更醉人心脾了。成功和幸运的喜悦感就像茶面上的热气一样飘飘荡荡,围绕在身子周围。他不由轻轻地摇晃起脑袋,学着苏州城里的风流文士们哼起了勾栏小曲儿。就在这时,堂屋门帘一掀,进来一人。 
                  
  金伯年抬眼一看,正是自己的二弟金仲年。他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木工天赋,交际上也差些,但却是个难得的管家人才。既懂几笔帐房笔墨,为人做事又谨慎仔细,更兼对他这个大哥死心塌地。因此家里有了他,金伯年长年在外也很放心。 
                  
  金仲年当下给大哥请了安。又汇报了一下家中细务。接着便双眉一皱,状甚担忧地说道:“大哥,最近作坊里来个新手,名叫姜华雨……” 
  金伯年微笑着摆摆手,作坊里招收新人这些小事平时都由老三负责。 
  他不太过问,也不感兴趣。他负责的都是生意上的大事:“老二,这次我在杭州城里和开山西钱庄的刘富财老板说好了。他们今年要开三家分号,一应柜台壁橱等店堂家具都由我们金家承包了。过几日他们会派人送定银来,你照应一下。另外,苏州府里的阎大人老当益壮,一连娶了八房如夫人,阎府总管和我是老交情,这八房里的家具也由我们包下了。 
  你划二十两足丝纹银出来,到时候派人孝敬阎总管去。“ 
                  
  金仲年一边应承着,一边又道:“大哥,我很担心那个姜华雨。” 
  “哪个?”金伯年说得兴致正高,见他又提起这个,不由有些不耐烦起来。金仲年见大哥生了气,忙赔着小心,把姜华雨一事说了。并特别指明他的木工极有天赋,是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奇才。 
  “大哥,我担心这小子将来可能是我们金家的一个对手啊。”金仲年面露忧色地道。他知道金伯年的脾气,但凡涉及到金家的地位那他可绝不含糊。 
  金伯年听罢,果然眯起眼睛,注意力集中起来。 
  金仲年又道:“老三和我的看法一样,都认为这小子的天赋不低于我们家的碧儿。只要有名师指点,三五年之后,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老三性子粗,很喜欢他,一早就想把他收作徒弟,但被我阻止了。我觉得这事一定得让您大哥来定夺。” 

  金伯年点点头道:“仲年,你做得不错。”说心里话,金伯年可不认为有什么人能胜过他的儿子金怀碧。更不认为一个新手能撼动他金家的地位。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金家如今的地位毕竟来之不易。创业难,守业更难。金伯年懂得这个道理。 
  他心思很快转了转,便道:“仲年,这样吧。你让那个姜华雨明天早上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的活计是不是如你们说得这般出色。” 
                  
  听到金家大当家,江南木作行会长竟会召见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还要让自己当场做一样家具,年轻的姜华雨心里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据金季年师傅说,金大当家平时极少召见作坊里的人,除非此人一手活计特别出色。然而一旦召见,金大当家要是觉得满意,那接下来就会大力提拔他。江南一带几家规模比较大的金家分号的老板都是当年被金大当家从作坊里一手提拔上来的。 
                  
  姜华雨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惹得身边一众师兄弟个个妒忌得不得了。因为他们有的来了十年都没见上金伯年一次。他们暗地里都在嘀咕金大当家偏心眼,凭什么要召见个外乡小子? 
  这些话姜华雨都听在心里。在暗暗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他也很担忧,就是怕自己万一明天出丑怎么办?一旦金大当家不满意当场把他刷下来,他不敢想象到时候自己会落到什么田地,光是这些师兄弟的冷嘲热讽光恐怕就会让他受不了。而且一旦失去这个机会,金家是不是就不肯收他为徒了?那个二当家的目光看上去是那么吓人。真要如此,那他的前程,他以后的生活,还有一直在等他的卿仙……姜华雨的性格敏感而多愁,一想到这里,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努力地逼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怎样做好那一条琴几上。那是他自选的,一来做琴几的速度快,二来也是他最近比较熟练的。 
                  
  可当他在挑选木料时,望着一块块纹理不同,软硬参差的木料,他又想到自己万一挑错了木料,万一金大当家不喜欢这种颜色材质,那该怎么办?一出师就不利,后果不堪设想啊!想着想到,姜华雨只觉得浑身发冷,满手是汗,各色木料都在眼前晃成了一片模糊。他感到自己快晕倒了。 
  “喂,小子,愣着干嘛呢!”一只大手轻拍他的肩头。 
  姜华雨一哆嗦,回头见是金季年,那张和蔼的胖脸正冲着他微笑。 
  望着他的笑脸,姜华雨心里忽地一松。他记得当初第一天进门时看到金季年高胖的身材,洪亮的嗓门,他就从心底里深深地害怕了这个金师傅。 
  到后来看到他那几手刀法,害怕中又增添了一份尊敬。 
  可后来由于他自己的出色表现,这位金师傅倒变得对他相当和蔼起来。几个月接触下来他知道这位金师傅人不坏,只是脾气急了点。但你只要活干得漂亮,他就会很开心。相反倒是那脸色阴沉,高高瘦瘦的金老二让姜华雨一直心寒不已。 
  “小子,紧张了是不是?”金季年看到这少年苍白的脸色,额头上的汗水,一股惜才之心油然而起。他知道这孩子天赋极高,心思聪颖。就是性子软弱了些,常被一班师兄弟欺负。为此金季年特别照顾他。 
  “金师傅,我,我没事。”姜华雨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金季年呵呵一笑道:“瞧你这样子。来,到我屋里去,喝口热茶定定神。我给你谈谈我们金家的这位大当家,你熟悉他的性子以后你就不用害怕了。” 
  在金季年的屋里,姜华雨听到了金伯年的奋斗故事。原来这位赫赫的木作行会会长在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啊!想到这儿,姜华雨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一股亲切感顿时驱散了原先的恐惧和紧张。 
  金季年又告诉他,金大当家脾气很好,整天笑呵呵的,像个慈祥的长者。听到这些姜华雨的心情益发安定了。 
  最后,金季年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我认准了你。明天你一定会让我大哥惊喜的。好好干!”姜华雨受到鼓励后,一股自信开始充溢胸中:“明天我一定要发挥我的本领!我能做到的!”他心里不断地念着。 
                  
  第二天一早,在金家大院的天井里,一场面试正在无声而紧张地进行中。在堂前摆着三张椅子,上面分别坐着金家三兄弟。而堂下一个少年正在制作着一张乌木琴几。少年的动作轻快而优雅,左手握规,右手持斧,起落上下,木屑刨花纷纷飞舞。一张造型古朴,线脚流畅的琴几逐渐显现出来。 
                  
  金伯年依旧慢慢地啜着龙井,不过这刚从杭州运来的第一批新龙井在他嘴里完全没了味道。因为他已经被这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木工天赋深深地震撼了。他一生浸淫木作之道五十多年,见过的高手匠人何止千百? 
  但没有一个人像这少年一般天资绝艳。凭金伯年那一双老辣独到的眼光已经看出,这少年定非池中之物。 
                  
  自少年一上手,一直到现在,金伯年的眼睛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他以最挑剔的眼光来审视少年的手势,神态,想找出一丝缺憾的地方,然而他徒劳了。这少年是块真正的百年难遇的好材料!瞧他做的那张琴几,好象不是从他的手里做出来的,而是从他的手底流出来的。 
  金伯年是个爱才之人,若是心胸狭窄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局面。 
  他以前也提拔过几个天资好的弟子,作为金家将来的羽翼加以仔细培养。 
  可那些人都只是羽翼之才,他们的手艺做到极至亦不能超过金伯年自己,更超不过他的儿子金怀碧。而这少年不同了,他潜力无穷,他的天赋深不可测。金伯年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放手去培养他,他将来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金伯年绝不会干自己无法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在金家如今的局面下他万万不敢冒险。他还要替自己儿子作打算。想到眼前少年的资质竟胜过了他的碧儿,金伯年的心头不由得一阵子不是滋味。 
                  
  “姜华雨!”他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刚才震惊复杂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了。他现在需要绝对的冷静,这样才能作出最佳的判断。如今,摆在他眼前有这样两条路:一是留下姜华雨,招揽这个奇才,好好地加以培养,三五年后他绝对会成为金家的一根顶梁柱。老三不是说了吗,这小子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这点金伯年自己也看得出来。瞧他一幅老实胆小的模样。他可以亲自收姜华雨为徒,甚至认他做义子来收服他的心。他会是碧儿的一把好帮手。 
  想到这儿,金伯年略微一颌首,正要开口让姜华雨停下来。可忽然看到金仲年瞟过来的充满了忧虑和担心的眼光。这种眼光忽然让金伯年想起一个人来,继而浑身一震,背发冷汗! 
                  
  “我这是怎么啦,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难道又要犯第二次错误了?!” 
  金伯年暗暗责备自己。原来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曾经收过的一个弟子。 
  那人姓龙,也和眼前少年一样天赋极高,是把木匠中的奇才。金伯年当时如获至宝,亲手教他手艺,把金家绝大部分秘技全都传给了他。指望他将来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那龙小子起初也很老实,谁知在学全技艺后的第二年便反出师门,自己创立旗号和金家对着干。并把金家的生意抢过去不少。 
  金伯年当时气得浑身发抖。但他毕竟老奸巨滑,冷静下来之后反而低声下气去向弟子求和。并称要把自己的客户介绍给他,两家联手。龙姓子弟开始很堤防,可到底年轻,在金伯年的笑脸下放松警惕。金伯年趁机怂恿他多开分店,钱不够,他愿意为龙姓弟子到山西钱庄借款。 
                  
  那弟子也是年轻气盛,又加之一帆风顺,便一口气贷款开了六七家分店准备大干一场,取代金家在江南的地位。谁知金伯年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联合整个木作行会,抽掉他的客户,并诬赖他偷工减料,把他招牌搞臭。并同时让山西钱庄紧逼他的贷款。 
  龙姓弟子一方面失去客户,又被人大量退货;一方面又被钱庄急迫催款,顿时陷入了四面楚歌,债台高筑的境地。当时急得他是六神无主,其实他除了木工手艺外,在生意场上的本领低得可怜,最后只好来找金伯年求救。 
  金伯年早就在等他了,一见他来。三句不到便狠很训斥他背叛师门咎由自取。并轰他出门。那龙姓弟子眼看眼前这道难关过不去,便投河自杀了。金伯年后来得知消息总算出了口气,但为了这次把这反叛子弟除掉,他着实坏了不少银子,方方面面用去的打点费用几乎耗尽了他几年所挣。可谓是伤了一把元气。 
                  
  “谁说这小子将来就不会是第二个姓龙的呢?”金伯年心中一冷。人是会变的,当初那姓龙的不也一脸老实憨厚相?可一旦学全了手艺就立刻反脸不认人了。金伯年已经老了,他不想再冒一次险。而且这个姜华雨的资质要比那姓龙的高出太多。 
  他又想到:照金家眼下的形势,少一个出色的弟子并不要紧,但要紧的是绝不能多一个潜在的对手。一想到这儿,他便作出了决定:绝不能让这少年有任何出头的机会!要趁他翅膀未硬之际就毁了他。 
                  
  决定作完,金伯年感到一阵轻松。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怎样毁掉这个少年即可。对付姜华雨这样无依无靠,羽翼未丰的穷少年,他起码有一百种好方法。当然,他得挑个长远的,稳妥的,不露痕迹的办法。 
                  
  这时,姜华雨已经把琴几做完了。正忐忑不安的站在阶下垂手等待金大当家发话。可等了半天上面不见有声音传来,他很惶惑,可又不敢抬头向上看。“难道是这张琴几做得不好??一定是的,不然金当家怎么不说话?”姜华雨感到浑身开始发冷,双腿都有些发抖了。 
                  
  “好!!这活干得漂亮!”金伯年终于开口了。 
                  
  一听这声音,姜华雨全身紧绷的神经顿时都松懈下来了。一时之间简直有些天旋地转。还好金季年在旁眼明手快一把扶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下神来。 
  接着金伯年又问了他一些年龄多大学艺多久之类的闲话。他觉得这位金大当家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慈祥,对他也很关心。金三师傅说得没错,大当家是个忠厚长者。 
  然而令姜华雨更为惊喜的是,金伯年竟然提出要亲自收他为徒。 
  “老三,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收弟子了。今儿我一见华雨就很喜欢。难为这孩子的资质竟也比得上咱们的碧儿。难得啊,就不知道三弟是否肯割爱,把他让给我?”金伯年微笑道。 
  金季年也为姜华雨高兴,他知道只要大哥肯收他做徒弟,那么他这一辈子便算交上了好运。今后在木匠行里出人投地是指日可待的事。于是便道:“大哥既然看得中,那是他的福气。华雨,还不快过来磕头?” 
                  
  姜华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一阵阵兴奋喜悦之情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太幸运了!他几乎是恍恍惚惚地来到金伯年眼前,刚要一头跪倒,却听旁边金仲年一声断喝道:“大哥,请三思呀!” 
  金仲年很着急,他暗暗责怪大哥怎么这样快就忘了二十年前那件事。 
                  
  金伯年挥挥手道:“二弟,行了。我已经决定了。还有啊,我如今是木工行会的会长,收弟子自然也不能马马虎虎的。我准备隆隆重重地办个收徒仪式,召集各大分号老板都过来,我们在祖师爷庙大摆三天宴席,也替我这关门子弟姜华雨给露露脸,让大家伙儿都知道,今后我们江南木作行又多了一位少年俊杰啦,呵呵。老二,这事你去办。我记得再过十天就是个黄道吉日,就订在十天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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