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marco_0708(世界尽头..吴哥)
整理人: marco_0708(2004-07-19 11:03:5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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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天黑开始的旅行
网易娱乐 吕不
[黄昏清兵卫]
导演:山田洋次
主演:真田广之 宫泽理惠
出品:日本/2003年
一个人的黄昏,是最容易被无意遗忘的人生片段,夹杂在人来人往的下班路途,摇晃的打着朦胧瞌睡的拥挤车厢,有一些光影从削瘦的左脸匆忙移过,消散在一幢建筑物暗沉的背部。那一天的全部时光,在这个短暂时刻,又显得格外迟疑困钝,仿佛看到黑夜的隧道就在眼前,淹没了所有来不及打捞的复杂情绪。一个名叫井口清兵卫的下等武士,被同僚们戏称为像黄昏一样疲乏无力的男人,其实他只是坐在我们后座欲睡未睡的普通上班族,早逝的病妻,痴呆的老母,还有一对原本应该天真无忧的幼女。他不是衣冠楚楚的白领一员,面目憔悴,精神涣散,你甚至觉得他还有些肮脏,倚靠在车窗上,带动了轻微的尘土飞扬。这样的黄昏没有早到也没有迟到,适当的时候,单独停留了一部电影的容量与长度。
这是我所看过的,比较另类的一位日本武士,尽管一百多年前的幕府时期仍是一个无法清楚认知的年代,我也不知道月禄五十石米到底属于哪一种工薪阶层,可是一向以菊花与剑象征暴力美学的日本武士道,在黄昏清兵卫的身上,似乎只剩下了一缕昏暖无力的夕阳晚照。黑泽明应该算是最先将日本武士电影推向国际影坛的大导演,从《罗生门》、《蜘蛛巢城》、《影子武士》到《乱》,都可以感觉到一种锋利的存在。《七武士》中的菊千代虽说是个憨厚朴实的农民,像扛着锄头一样背着一把武士刀,但其中仍然蕴藏了创造英雄的横空神话,在受尽欺侮之后,注定一场痛快淋漓的大爆发。黑木和雄导演,原田芳雄主演的《浪人街》,颇似《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玩世不恭,嘻笑顽闹,只是荒木源内多了几分匪气,看上去更像一个走投无路的流浪汉。中野裕之导演的《赤影》,是传说中神出鬼没的蒙面忍者,我联想到徐克续拍的《蜀山传》,特技效果遮盖了通常人物的情感表达,在忍者纵身消失的半空,突然诞生一场小型的焰火表演。
山田洋次是与深作欣二、大岛渚齐名的日本导演,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幸福的黄手帕》、《远山的呼唤》,或者是《寅次郎的故事》系列,一位具有浓郁草根情结的平民导演。《幸福的黄手帕》是在北海道的夕张取景的,黄手帕源自这样一个故事,一位远行多年的丈夫终于要回到故乡了,他给妻子去信,如果欢迎他回来,就请在门前的橡树上系一块黄手帕。因为这部电影,那里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夕张电影节。我记得侯孝贤2001年执导的《千禧曼波之蔷薇的名字》,有一段故事说到舒淇离开死缠烂打的男友辗转去了夕张,大雪的天气,正巧也赶上了电影节,在堆满积雪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巨幅的电影海报。《黄昏清兵卫》的拍摄,据说是完成了黑泽明生前最大的一个电影心愿,可是我仍然没有办法将完全不同风格的两位导演联系在一起。如果换作黑泽明亲自再执导筒,到底是延续《罗生门》的悬疑猜谜,还是《乱》的华丽庞大?电影的两条主线分别的清兵卫与青梅竹马的少时女友朋江的情感纠葛,奉命追杀叛乱剑客余吾善右卫门,在山田洋次的叙事重点之下,都变成了寅次郎般“男人之苦”的左右为难。拘谨、寡言、木讷的清兵卫谈不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无法干净利落地完满行使一名武士的残酷血冷,他的恋爱是跌跌撞撞欲言又止的,而在杀人的时候,又心慈手软推开一扇放生之门。
通常的武士电影都是对混乱历史的一次夸张摸拟,北野武重拍的《座头市》,很可能也就是民间口头文学流传的神奇盲侠,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是他个人心目中香港武侠电影与日本武士电影的怪异嫁接。还是汤姆.克鲁斯的野心最大,企图以《最后的武士》终结所有人梦想中凌空劈去的一剑。《黄昏清兵卫》是这些同行中背道而驰的一位,他是不想杀人的杀手,赶着回家照顾孩子的爸爸,不敢直接爱上别人的怯懦男人。在电影的一开始,在女儿的回忆中,他就是一位困宥于生活无能为力的温柔父亲,那种陌生已久却又非常熟悉的山田洋次式的居家男人气味,以一个古装电影的方式再度诠释了现实中所有男人隐忍的苦累不堪。黑泽明的心愿只能通过自己的《梦》来实现,非现实的太阳雨、桃花妖、水车村、迎亲的狐仙队伍,死而返魂的士兵,用大量的色彩色块填充一个老人记忆深处有些泛白发黄的童年旧梦。山田洋次只负责那些梦之外的琐碎烦恼,过滤不掉的精神压力,一个武士身后被忽略的日常生活,被模拟的历史中还有一部分必须真实演出的写实记录。
这个像黄昏一样的男人,最终还是以武士的身份丧生于频繁的战乱之中,在过去时态的电影叙述里,得到肯定的,还是一个父亲的形象。他下了班匆忙回家,无暇与同僚们应酬,饮酒作乐。他是有些不安地报歉地,退缩到门外,在那些嘲讽的嘴脸上犹豫了片刻,低下头走自己的路。每个人都在身后喊着他的绰号黄昏清兵卫,可是他只想在即将天黑的时候赶快回家
---- Stop all the clocks,cut off the telephone,
Prevent the dog from barking with a juicy bone,
Silence the pianos and with muffled drum,
Bring out the coffin,let the mourners come.
Let aeroplanes cricle moaning overhead,
Scribbling on the sky the message He Is Dead,
Put crepe bows round the white necks of the public
doves,
Let the traffic policemen wear black cotton gloves.
He was my North,my South,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my midnight,mu talk,my song;
I thought that love vould last forever:I was wrong.
The atars are not wanted now;put out every one;
Pack up the moon and dismantle the sun;
Pour away the ovean and sweep up the wood;
For mothing now can ever vome to any good.
W.H.Auden(1907-1973)
海湾对面的哈瓦那--Wim Wenders
Marco电影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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