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cswordsman(LetheAnthem)
整理人: jet_s(2004-05-16 18:37: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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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狗*
我们可怜的小达达昨天心碎了一个晚上,而且等到天亮才发现自己是白白心碎了一个晚上。
事情是这样的,大法师先生为了赚取不多的经验率众将士强攻了亡灵族的一个分基地,结果血本无归。步兵瘦狗的名字也在这次的阵亡者清单上,这就让达达很受不了。其结果就是达达一口气喝掉了12大杯麦酒,然后撒起欢来砸掉了基地里仅有的几座farm。当然单凭达达一个人是端不掉那么多的farm的,所以公平的说法应该是达达伙同全基地的Footman砸掉了所有的farm。
Farm这一被毁人口上限数值就立刻下滑,变成了和当时达达的脸一般的颜色。军区首长大法师先生自然大光其火,发誓要用Billizard砸达达的脑袋,“吾,”大法师信誓旦旦地说道,“以Billizard的名义发誓,定要砸扁肇事者的脑袋。”
然而事实是至今为止,达达的脑袋还好端端地安在他的脖子上,并没有被冰雹敲歪砸扁。这就很说明一个问题:Billizard是要跳票滴!
而对此的另一种说法则是,大法师在说出誓言后的1秒种就开始后悔了,因为他本人所在的魔法兄弟会的男巫们也参与了昨夜的狂欢,其原因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巫MM也在战斗中命归黄泉,由此直接导致了至少15名男巫集体失恋——这种说法显然就平庸得多,带了琼瑶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达达保住了他的小命,并且一跃成为让大法师头疼的人物。众所周知,能让大法师头疼是鉴别好步兵的唯一标准。
但达达还是很不高兴,因为天亮的时候瘦狗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连一跟毫毛也没少。
“你怎么就回来了?”达达冲着一屁股坐在对面军床上的瘦狗大吼。
“这很简单,我还活着,所以我就回来了。”瘦狗用他一贯慢条斯理的腔调答话。
达达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同帐篷的活死人卸掉胸甲脱去外衣脱去内衣把胸甲放在床边把外衣放在胸甲上把内衣放在外衣上。等到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他平日里每次回来都要做的工作的时候,达达才明确自己面前的瘦狗和以前的瘦狗是同一个瘦狗。
“你这个讨人厌的慢吞吞的家伙,你怎么还活着?”达达用讨好的语气狂吼。
“这很简单,你瞧,我没死,所以我还活着。”瘦狗一边邪恶地笑一边开始了针对下半身的漫长作业。
达达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有落入瘦狗的圈套的危险,遂立即闭口不言。
但瘦狗还是要用话挑逗他。“活着!”他强调说。
“那我不就是白白心碎了一个晚上?”达达立即做出回应,跳起来扑向瘦狗。
瘦狗敏捷地一闪身,达达一头撞进了角落的柴火堆里,飞起的木棍直打得达达眼冒金星。然后瘦狗又开始以如同被女巫减了速般的动作叠起了他心爱的裤子,一边叠一边冲达达挤眼睛:“其实你也没白白心碎,因为我其实已经死了。”
就是这句话,让达达打定主意要在某个晚上用升到了3级的利刃切开瘦狗的喉咙。
其实,作为作者我,站在历史的高度上宏观地看,瘦狗的确是死了无疑。达达也在第二天傍晚就这一问题与我达成了共识。
事情的经过是,达达花了一天的功夫拉来各种各样的人参观帐篷外的瘦狗。(当时他正在晒太阳)结果是每个人都认出了那是瘦狗,但每个人都又矢口否认瘦狗还活着,他们无一例外地认为,既然阵亡者清单上有写瘦狗,那瘦狗就必死无疑了;至于他现在在帐篷外晒着太阳则是瘦狗自身的错误而非清单的错误。
这样一来,就有两种态度摆在了大家面前:要么纠正它,要么任其发展。而前者的实施必然会导致悖论:你要纠正“瘦狗活着”这一错误就必须杀了他,但死人是不能被杀的,所以你要杀死瘦狗就必须认可瘦狗还活着是正确的,既然是正确的就不必花心思去纠正了,但你不去纠正你就没有认可瘦狗还活着是正确的,所以你还是得去纠正……
这就很像是一个CATCH 22了。没人愿趟这个混水。所以每个人都选择了放任自流的态度,显然这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瘦狗不再隶属于任何编制,他不必再被拉来圈去地和各种人混编成control 1或control 2,不必再被派去前线送死,他只需要每天晒晒太阳(如果有太阳的话)等饭吃。
说到吃饭这就成了一个问题,因为瘦狗没有编制,所以食堂里没他的份。但这难不倒瘦狗,他可以晃晃悠悠去各处蹭饭。很快瘦狗的足迹便散布四方,几乎把整张MAP探了个遍:他去人类同盟的基地蹭饭,去暗夜众MM聚居的基地蹭饭,去臭烘烘的兽人基地蹭饭,最要命的是他甚至去亡灵阴森可怖的基地蹭饭。这就让后来的很多史学家搞不明白:是时正逢人、兽、暗夜联合起来和亡灵较劲。他区区一个编外步兵,怎的就能深入虎穴吃饭如探囊取物一般呢?这当然就是他们见识短浅了,据多年以后瘦狗悄悄向我透露的情况来看:他在亡灵的基地里受的待遇并不比其他地方差,原因也很简单(“这很简单”瘦狗曰)仅仅是一个代换公式——“活死人=亡灵”。
这当然是后话了,在此之前,瘦狗将自己去各处蹭饭的经历吹得神呼其神,搞得自己如007一般深入敌后胜似闲庭信步。很快,瘦狗就成了人们夜生活的新焦点,每个人都乐意在篝火旁捧上一杯麦酒听一个不存在的死人神侃。
这样一来“坚定地认为瘦狗已死”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它丰富了广大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从此就更没人愿意承认瘦狗还活着了。
而对于达达来说,承认瘦狗已死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他不必再“在某个晚上用升到了3级的利刃切开瘦狗的喉咙”了。因为谋杀死人显然是荒唐的。
*圣骑士*
可以不必再去遵守“切喉咙”的誓言,这着实让达达松了口气。实际情况是,城镇中心仍停留在2级,根本不可能搞出任何3级的武器或是盔甲来。这就让达达很为难,幸亏瘦狗及时地死了,不然他就必须自己花钱把基地升到3级。鉴于瘦狗的死让他省下了很大一笔花销,达达决定在心中对他表示“充分的感激”,甚至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用任何手段切开瘦狗的喉咙。
但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达达就几乎又一次突破了新誓言的束缚。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天早上,达达发现自己帐篷的门被堵住了——瘦狗将他的破床横拦在门外,并且悠然自得地躺在上面晒太阳。
“这里他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达达气急败坏地朝着门口翻白眼。仰天躺在门外的瘦狗活像是亡灵坟场里一具死尸:稀少而微卷的一蓬乱发敷衍性地盖住了半个脑袋——没被盖住的地方有3个黑色的大窟窿;两条胖得惨不忍睹的肥腿从床的一边直楞楞地叉出(这让达达联想起了死后僵直);而在脑袋和两腿之间则怪异地挺立着一个半球状的多毛的肚皮。
“没什么事,我的孩子,没什么,我在晒太阳。”瘦狗专心致志地接受着清晨阳光的抚摩,丝毫也不在意他那可怜的室友的冲冠之怒。
“你这个狗娘养的懒胚,你挡住我的路了。快给我滚开。你已经死了!死人怎么能挡活人的路?”达达恰如其分地发动了攻势,吼声震得帐篷直晃。
“你说得对,我的小可怜。”瘦狗一脸无辜地把手一摊,“你说得对极了,完全正确,Absolutely!你瞧,我也是这么想的,死人是不能挡住活人的路的。”说完便邪恶地“嗤嗤”笑出声来,活脱脱一台被矮人们捣鼓坏了的蒸汽坦克的样子。
达达发现自己又一次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瘦狗的圈套,终于发起狂来。
“你瞧着吧。”他冷冷地说,“我一定会找到人证明你还活着。等到了那时——”他故意顿了顿以期引起听者的注意,“我一定会切开你的喉咙!”
“用任何方法!”达达恶狠狠地补充道,一边说一边从帐篷的后门出去了。
需要说明的是,本来是没有这个后门的。它的出现应归咎于数礼拜前的一次角力:达达一个猛扑,瘦狗敏捷地一闪,达达一头幢上帐篷,一个口子就此诞生。当然最初它不过是个口子,小得甚至不是每个人都能钻得过去,既然不是每个人都能钻得过去,其结果就免不了是每个人都设法从那里钻了过去。到了最后,连蒸汽坦克也可以畅行无阻了。自此,就再也没人走前门了。每个人(包括达达)都认为走后门要比走前门优越——要不然开后门做什么?事实上,今天达达坚持要走前门也仅仅是因为瘦狗堵住了前门。
达达在走出后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圣骑士先生了。他发现圣骑士是解决眼前这一难题的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他一定能证明那狗杂种还活着,”达达踌躇满志地想,“而且——万一他要是证明不了,那就更棒了!”想到这里达达愈发地得意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了少有的乐观开朗的笑容。
凭心而论,达达并不是十分讨厌瘦狗,或者可以说达达很爱瘦狗,甚至爱得让他时常疑心自己是不是要搞BL。早在瘦狗变成007之前,达达就发现他是少数几个能让等待被派去前线送死的日子变得不那么令人烦闷的人之一:他总是能及时地给自己和别人(尤其是达达)找麻烦,好让每个人都大吼大叫;又时常能敏捷地一闪,令任何以他为目标的猛扑落空。这一切都相当妙不可言,而更为绝妙的是——想到这里,达达禁不住心花怒放起来——瘦狗总是管圣骑士叫牧师。
当然,几乎所有的人都管圣骑士叫牧师,但唯有瘦狗总是管圣骑士叫牧师。他每次都能敏锐地发现企图从人群边缘溜过去的圣骑士大人,并居心叵测地大声问好——“牧师先生,晚上好!”或是“牧师先生,吃过了您哪?”——于是大家就都开心地欣赏起圣骑士大人因挫折和受辱而气得胡子乱颤的样子。达达简直爱死了这一手。
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要跑去找圣骑士来证明瘦狗还活着,这不得不让达达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幽默感。
“我简直是公众利益的化身!”达达不无惊讶地总结道。
此时的圣骑士正全心全意地躲在基地外的林子里发呆,对即将降临在他头上的厄运毫无觉察。他笔挺地坐在树下,紧锁双眉,被各种各样的麻烦逼得喘不过气来。
至今为止,圣骑士的一生都充满了挫折,或者可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这一点,早在圣骑士还不是圣骑士的时候就已完全明了了。
圣骑士出生于一个颇有名望的贵族家庭,并且按照标准D&D的设定从他的家族那里继承了一个无比冗长的名字,而在它的前面更有一大串由律诗和叠句组成的封号——其大意是讲述了从其曾曾曾曾曾祖父开始的家族光辉史。
这样的一个名字恐怕除了背惯了SPELL的巫师谁也记不住——就连他自己也必须事先将其抄在一张A4大小的纸上以备用——可是就算是巫师,也仍然会在他讲到他曾曾祖父屠龙的故事之前果断地将其打断,说道:“算了,我就叫你小强吧。”或者“我就叫你老陈吧。”
于是,在10岁之前,他就拥有了诸如小明,王二狗等上百个名字,他必须随时提防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其实就是自己。比如他听到有人在议论:“狗剩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便凑上去问:“你们在说谁呀?”对方便怒目道:“你丫装什么傻呀,不就是在说你嘛。”
诸如此类的事情让年幼的圣骑士受尽了挫折,觉得自己一生下来就被人摆了一道。于是他幡然醒悟到:“原来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罪!”他把自己的这句人生箴言讲给了他的老师听,结果挨了两记耳光——这样一来,他就更坚信人生生下来就是来受罪的了。
他就这样背着一箩筐强加在他头上的名字艰难度日,直到做了圣骑士。
其实圣骑士本来的愿望是要做一个骑士:跨着高头大马,身披重铠,利刃在手,发一声喊冲入敌阵然后被敌人乱箭穿心——这是年少时的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了。他是那样地渴望成为一名骑士,以致于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连看也不看就在“骑士”两字后面打了个钩,却没发现在这两个斗大的字前面还有一个用蝇头小楷写的“圣”。等到他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个连他在内只有一个学生的班上上了半个月的课了。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之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是因为别人填的志愿表都是English Version的——傻子也不会把Knight和Paladin搞混。至于为什么只有他的志愿表是汉化版的以及为什么要把根本没马骑的Paladin翻译成“圣骑士”,这就属于“道可道,非常道”的范畴了,我说不清楚,圣骑士本人也同样说不清楚。对此比较能安定人心的说法是:这是组织上的意见。
要不是后来转进来一个比他还要倒霉的转校生,我们的圣骑士大人说不定就会被“组织”逼疯掉。而那个比倒霉蛋还要倒霉的超级倒霉蛋就是以后以叛逆风格享誉全球并拥有众多Fans的阿撒斯王子。
就圣骑士所知,这位黜霉头的王子连填志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那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父王送来学习怎样给别人加血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中年得志的王子会回来手刃他那个老糊涂蛋父亲的原因之一。
与之相比,圣骑士的挫折似乎也就不算什么了。可就在他渐渐安下心来做一名圣骑士的时候,他毕业了。走上岗位的他在第一天就被人误会成了牧师。
他痛恨别人叫他牧师,但他也痛恨别人叫他圣骑士,他甚至痛恨别人以那段绕口令般的本名叫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被叫做什么,他现在只期望不要被别人叫,不要被任何人注意。他开始隐居在基地外的森林里,只在必要的时候溜去一趟食堂领取属于他的那份食物。他终日昏昏沉沉,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张三,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李四;一会觉得自己是圣骑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牧师。而最要命的是,这些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我到底是哪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圣骑士直觉得自己的头如同中了老矮人的飞锤一般昏得要命,痛得他想自杀——可又拿不准主意该杀哪一个自己。
达达找到圣骑士大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只见他蜷缩在一丛灌木后面,嘴里梦呓般不停念叨着那句经典的电影台词:“Who am I?”
见他这副可怜相,达达也不免有了恻隐之心,把“牧师”两字咽下肚,只是走过去把圣骑士摇醒,说道:“你好。”
圣骑士被猛然到来的袭击吓了一条,以为是亡灵来偷袭,一个激灵弹跳起来,转身就想跑,却被达达一把扯住了袖子。
“你好!”达达再次大声冲他喊。
可怜的圣骑士惊魂初定,发现站在眼前的只是一个相貌猥琐邋里邋遢的初级步兵——而且没带兵器,便稍稍有了点底气,一扬手招来一道圣光,想就此把对方打发走。
被圣光照过的达达通体舒畅如同洗了桑拿做了盲人按摩,差一点就憋不住要叫“牧师真伟大了。”但他还是收敛了一下情绪,说:“我来不是为了照圣光术,我有一件另外的事想拜托你。”
这一下圣骑士可真是受惊不小,因为来找他的人从来就只是为了照一下圣光,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其它事”的话就是顺便叫他一声“牧师”来羞辱他。可现在眼前这个小流氓打扮的人却有事要拜托他,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在圣骑士的一生当中,人们只是在一个劲地帮他换名字,还从没有人要拜托他什么。圣骑士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另一桩阴谋,便慢慢弓起身准备随时开溜。
但达达并不知道这一点,以为是圣骑士吓得连站也站不住了,只好一再地大声表达诚意:“听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不必对我大喊大叫,我不聋,你知道。”
“我没有啊。”达达委屈地喊
“不,你喊了,你刚才也在喊,现在也在喊。”
“好吧,那让我们小声点说话,”达达加大嗓门道。“你知道一个叫瘦狗的步兵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肥胖的疯子。”
一听到这个名字,圣骑士差点没昏过去。起初他疑心这个瘦狗说不定就是自己,但很快,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在瞬间攫取了他——这说明瘦狗这个名字与一些相当不愉快的经历有着显而易见的联系——在圣骑士恍惚的记忆里,的确有一个叫瘦狗的人,他也的确是一个肥胖的疯子,因为他总是在不遗余力地羞辱着自己;关于他,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他已经死了。
“我说过了,你用不着大吼大叫的——是的我知道,但他已经死了。”圣骑士不满地皱了皱眉,又假装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不,其实没有……”达达争辩道。
“见鬼,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说谎难道真的那么有趣吗?”圣骑士的胡子又一次不可避免地颤抖了起来。
“可是……”
“还想狡辩,你刚刚明明大喊大叫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达达从没见过圣骑士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是,是的。我喊了,但我的意思是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没有’?你就这么喜欢作弄我吗?”
“我是想说‘他没有’……”
“见鬼!究竟谁没有?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没有?”
“是瘦狗,他没有……”
“见鬼,见鬼,见鬼。又是这个瘦狗,我告诉过你他已经死了,他有没有大喊大叫究竟有什么关系?你这个一文不名的丑货,你是不是想要戏弄我?是不是?”
圣骑士直觉得自己要把这半辈子来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了。他甚至开始觉得年轻时涌动的热血再一次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开始反省,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自甘堕落,“我不能任听命运的摆布!”他暗暗下决心要重塑自我再造辉煌励精图治卧薪尝胆然后一战成名从此扬名立腕改造这个万恶的旧世界。
但达达的下一句话又一次抽空了圣骑士的信心。
“瘦狗他没死。”达达说。
“你说什么?”圣骑士的眼珠差点从眼眶里飞出来。
“我是想说,虽然每个人都想认为他死了,可其实瘦狗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圣骑士说不出话来。他再一次地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渺小,命运的陷阱时时刻刻地在算计着他——自以为躲过了一个没想到却落入了另一个——什么“每个人都想认为他死了”,听听,这活脱脱就是为自己准备的陷阱。事实证明,他就是一个倒霉蛋,每个人都可以拿他取乐。圣骑士顿觉万念俱灰,只想苟且此生,遂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达达伸手想要去抓,但这回却被一层无形的壁障所阻拦,原来圣骑士已经打开了传说中的圣盾。于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同醉鬼一般一摇一摆地远去。
说到圣盾,据我考证那绝对是一门旷世绝学。一旦施展别说刀枪不入,任何物质都别想近身。也正因为这样,这门武功必须搭配“憋气神功”一同修炼——因为氧气也被堵在外面了。圣盾的持续时间,其实就是憋气的时间,但问题往往就出在这一口气上:很多修炼者大多是临阵时一口气绷不住——敌人里面后来有了专门管表演小品相声逗对方发笑的部队——被乱刀剁成了肉酱;剩下的也都脸色趣青,一场仗打下来无不因为大脑严重缺氧而变成了植物人。圣盾这门绝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传了。直到本世纪初,一些爪哇国的科学家才将它从死海文书里发掘了出来,并重新命名为AT FIELD(也有一个叫渚熏的小朋友叫它“心之壁障”)应用在一些名叫EVA的泛用型人形兵器上,才又一次将其发扬光大。
*山丘之王*
文章写到这里,我直觉得如芒刺在背。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统的史学家,写魔兽竟然写出了EVA来。我相信那些正统的艾泽拉斯史学家们一定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我拉出去一枪打死,但我同时又相信他们不会这样做,因为如果他们真有这个胆量的话也不会沦落到去做正统史学家的地步了。我知道我的思维混乱,常把不同时空中发生的事搞混,看起来十足像个疯子,但我同时也毫不怀疑地认为其实每个人的脑袋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我还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搞史学,但问题是我恰恰就是一个史学家——这一点就又一次印证了我对于他人脑袋的观点。
总之,我想说的是:反正同样是在看杜撰的历史,与其看那些正统史学家为统治者杜撰的历史,不如看我为无名小卒杜撰的历史来得有意思。
许多年以后,达达还是对那次与圣骑士之间的对话记忆犹新。他总是不断地回忆起那个老实巴交的圣骑士脸涨得通红的样子,这让达达无比沮丧,而正是这种沮丧后来引发了人类和亡灵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
事情是这样的,在圣骑士离去后,达达也满心沮丧地向基地走去,心想这一天的功夫算是白费了,但也不错——因为又是一天被打发掉了。正当这时,一个年轻貌美体态婀娜的女巫出现在了达达眼前。
众所周知,女巫不是人类,而只是和人类结盟的精灵。所以她们从来就看不起人类,这就像人类看不起兽人一样,在她们看来人类不停地吃下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再拉出臭烘烘的大便,这真是恶心的要命,简直就是一部造大粪的机器——而她们则不一样,她们几乎就是以吃空气为生的,顶多也只是偶尔吃一两个干果。她们绝少上厕所,一年也就拉了那么几粒屎,还都散发着淡淡的干果的清香。
从上面的事实不难推断出,精灵们的新陈代谢是非常缓慢的——就像五老峰上的童虎一样——所以精灵的寿命都很长;与之相比,人类就都成了一群急匆匆的短命鬼。
总之是一句话,精灵们视人类为低等生物——就像鞭毛虫。虽然世事变迁,现在国难当头,必须一致对外,但这并不妨碍精灵们在遇到人类时“呸”一下以示心中不屑。
是的,那个女巫说的就是“呸!”
所以,对于那些看到“年轻貌美体态婀娜”的描写就自作聪明以为要发生一段旷世恋情并开始YY的读者,我奉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要说本来达达也不是没被“呸”过,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达达正沮丧得要命,你还来呸他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只见达达双眼圆睁,直奔女巫MM而去。对方一见情况不妙当即要施展法术将达达变成“沉默的羔羊”,可惜晚了一步,达达已经冲到她面前,抬手劈将下去。
女巫MM吓得紧闭双眼,双肩耸起,嘴巴圆张,准备在受到打击的同时发出尖叫以配合。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一只大手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她听到了达达富有磁性的嗓音。
“你想‘呸’就多‘呸’几次把,”他平和地说,“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你知道吗,亡灵已经发动了总攻,100倍于我们的大军离这里只有不足10里地了。”
话一出口,女巫MM当即花容失色,全身颤抖不止。和人类不一样,人类好不好也就这么几十年可活,但精灵原本是可以活几百年的呀,早知道会和这班不注重保养的人类一起死掉当初还不如和他们一起吃那些油腻腻的食物呢。
这样一想,女巫MM就觉得很委屈,简直就要倒在达达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了。但精灵毕竟是精灵,鄙视人类的气节不能丢,所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凭空站着流泪。
一看眼前的这个冷美人哭得七荤八素的样子,达达就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很有水准,戏也演得不错,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便故作深沉地默默走开了——他这一走反而给对方留下了冷静知性,不趁人之危的好印象。
事情到这里为止还都算是在达达意料之内,但之后的发展,用一个用滥了的词来形容就叫做“峰回路转”。
首先我们要清楚一点,女巫虽然是精灵但还是属于女性的范畴,而是个女人就会喜欢传话;其次,女巫是会魔法的,而用魔法传话的效率堪比当今的短消息群发;再次,最要命的是女巫传话的对象里一定会有别的女巫。
这三点一结合,就造成了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简单来说就是,等到达达回到自己的帐篷时,亡灵发动总攻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了。基地上下已进入一级戒备,大法师正在高高的法师塔里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士兵们被一个个地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短腿的山丘之王站在他专用的石砌高台上一边训话,一边跳脚骂娘。
“你们这些窝囊废给我听好了,你们这下子可是死定了!”山丘之王用他那鼻音很重的声音宣布道。
“啊哈!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贱民,这下你们可算是没地方躲了。你们这些怕死鬼,还期望什么和平。和平?别逗我发笑了,你们这堆杂碎,和平也是你们配拥有的吗?你们就应该像一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出去和敌人决一死战,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台下开始有了唏嘘声,不少人开始写下遗书并把它们埋到土里(放在身上会被食尸鬼一并吞下肚)。这些士兵也相信这回自己是死定了——如果是由山丘之王来直接指挥这场战役的话。
任是谁也不会否认,山丘之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狂,是一个典型的极右翼分子。他生就一副五短身材,十指粗壮但却很灵活。他和所有的矮人一样是个天生的能工巧匠,但他把所有的制造才能都用在创造发明各类凶器中去了。他总是热忠于打造各种玩意儿去把别人的脑浆打出来。
他曾为自己制作了一把等身高的巨锤,锤体有斗那么大,用高密度合金(矮人们叫它秘银)制成,柚木制的把手又细又长,把手的底端是空心的,可以依据情况往里面填入不同重量的铅块配重以保持锤体在飞行时的平衡。这样的巨锥一旦丢出去,就会产生强烈的自旋,一方面增大了打击时的冲量,另一方面也起到了减小空气阻力和修正弹道的作用。所以矮人的飞锤从来都是弹无虚发的,中者皆肝脑涂地,当场死亡。但这样的飞锤有一个问题,就是每次飞出去以后还得山丘之王自己去把它捡回来,有的时候它卡在敌人的腔子里,一拔就连肠子带血地拖出来,别提有多恶心了。后来山丘之王就又改进了设计,在把手上外加了一个滑轮轴,再在上面一圈圈地绕上细密的金属线。用的时候就只需把金属线的另一端缠在手上,甩手将锤飞出去,在击中敌人的同时一拉,锤就会因为转动惯性而自己飞回来。整个操作过程就像是玩溜溜球一般简单——当然这一招也只有强壮如他者才可能使用,一般人用的话就会被金属线扯断整条手臂。
老矮人还有另一件武器——一把巨斧。与巨锤的光辉形象不同,这巨斧显得毫不起眼,不但锈迹斑斑,刀刃上还有很多缺口。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老矮人职业素养不过关,武器保养得太差,殊不知这斑斑锈迹正是老矮人苦心制作的结果。他先是在斧的表面涂抹浓硫酸,然后又将它放入电解池里做阳极,通过一系列的化学和电化学反应终于把斧子弄成了坑坑洼洼满布铁锈的样子。实战中,被这斧子砍到的人,就会如同中了霰弹枪一样,细小的锈铁屑布满伤口,即便止住了血,也会在三天之内得破伤风死掉。
除了这些冷兵器,山丘之王也发明了很多热兵器,例如大口径的滑膛枪,超远射程的单兵携带式迫击炮,蒸汽动力的坦克,他甚至还造出了以蒸汽为动力,以轻木构件做骨架的四桨直升机。由此可见,老矮人不但手巧,而且智商过人,在物理学方面有相当深厚的造诣。所幸那时候还没有开采出铀矿,要不然我们的山丘之王就会造出原子弹来把艾泽拉斯大陆炸平——要是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我的这篇文章了。
作为一个史学家,我应该给予我所写的人一个客观的评价。对于山丘之王这个人,我倾向于把他看作(或者写作,都一样)一个好人。我也不认为他是个战争狂或是其他什么好战分子,他应该是整个文章里面最干净的一个人,他应该是一个老好人,他没有任何心计,仅仅只是醉心于自己的发明——作为一个曾经的理科生,我很能认同他的为人风格(或者说是惺惺相惜)——任何一个发明家都有测试和发布自己的发明的权力;同时我也相信,任何一个发明家都在渴望自己的发明能够投产并应用于实践,这并没有什么错;而老矮人选择了武器作为他的研究方向这本身也不能作为给他定罪的理由;唯一的错误就在于,他太聪明了并且太沉迷于这种聪明了。
和他的溜溜球式飞锤一样,老矮人的发明总是只能由和他一样坚毅和灵巧的矮人们来使用。他完全忽略了那些一般人的感觉——一般人总是会认为他的发明太过危险而不敢使用。另一方面,他总是不停地带着一些士兵以外出MF为名测试新型武器,而在那些士兵们眼里,这样做无疑就是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每一次老矮人一个人从祭坛里灰头土脸地出来,周围的人们就会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他,因为在别人看来,老矮人的行为是一种变相谋杀。
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几次以后,人们就开始自然而然地躲避老矮人,或是在不小心遇到他时突然装疯卖傻。可怜的老矮人再也找不到助手和他一同去作武器测试了,他只能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往返于基地和外面的森林,背着各种希奇古怪的发明去和亡灵或是野外生物搏斗,然后再一声不吭地从祭坛里走出来,如此反复不止。
我这样说,并不是在指责那些一般的士兵,事实上,他们的做法同样也完全正确,他们不是英雄,他们被复数个敌人围攻时会马上死掉,而他们的生命就只有这么一次,他们甚至连“从祭坛里灰头土脸地走出来”的机会也没有。虽然他们知道在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中自己总会有一天被派往前线让食尸鬼咬死或是让地穴恶魔咬死或者是让其他什么叫不出名字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咬死,但他们仍然珍惜自己的生命——一个人珍惜自己的生命能有什么错呢?
相信我,这个道理到哪里都一样: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因于某些人的错误。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让大家了解,虽然山丘之王在训话时骂了娘,但他仍然是这个故事里我最喜欢的一个人。
*阿撒斯王子*
前面说过,达达回到自己的帐篷的时候,基地里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咒骂声、号哭声混作一团,一些人正抱着酒瓶猛灌不止,而更多的人则是已经醉到在地哭爹喊娘,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臭味,那阵势简直与笔者亲历的数次大学毕业聚餐无异。对于此,作为罪魁祸首的达达却毫不知觉,在他看来,大概基地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就好比聚餐本来就应该划拳拼酒闹得如同打群架一般若是一大帮人坐下来斯斯文文地吃饭则有可能被误会是在办白事男人一旦事业有成飞黄腾达就应该包养二奶如若不然则有可能被当成ED或者是同性恋一样。
就这样,闯下大祸的达达在掩鼻跨过醉得不醒人世的步兵兄弟们的时候,心中想的仍然是那个女巫MM哭泣时的可怜样——直到瘦狗告诉他他这下死定了。
“你这下死定了。”瘦狗一字一顿地说,他已经趁达达不在的工夫把床般回了帐篷并把一切归置得紧紧有条。
“你这下可算是死定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人或是幸灾乐祸。”瘦狗带着吓唬人和幸灾乐祸的表情说,“100倍于我们的亡灵大军离这里只有不足10里地了。”
“哦!我的天哪!这竟然是真的!”达达眼看就要吓昏过去,还好身后的椅子已经被瘦狗改造过了,结果一屁股坐到地上清醒了不少。
“等等,天哪,等等。”达达猛得跳起来,摆出一副精明的样子,“这消息来源可靠吗?是谁说出来的?”
“当然可靠,是一个女巫说的。”
“哦天哪,这档事简直是疯了。那你知道女巫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听你说的。”
“哦!天哪天哪天哪!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听我说的。”
“活见鬼!没有的事,你清楚,我没听你说起过任何事。”
“是的我清楚得很,老弟,但他们都这么说。”
“见鬼见鬼,到底是谁在这么说?“
“他们啊。”
“他们是谁?”
“每一个这么说的人啊。”
“见鬼!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怎么的?到底是哪里的每个人在这么说?”
“他们中的每个人啊。”
“好吧好吧,”达达敏锐地意识到了瘦狗的圈套,立即转移话题,“那他们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吗?自然是去亡灵基地吃饭的时候知道的。”
“哦!我看他们都是疯了。你知道,那全是瞎编的,你清楚这一点对吧?”
“是的是的,我清楚,那全是瞎编的。”
“那你为什么不出面澄清?”
“我去了啊。”
“哦天哪天哪天哪天哪!我的好兄弟,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亡灵发动总攻的确是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你没有!”达达眼前一黑,突如其来的不详预感如同妖巫的一记霜之新星让达达顿觉寒入骨髓。
“不,我的确这样说了,而且大家都相信了我的话,现在大法师已经发布了命令集结所有部队准备主动出击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哦!上帝啊!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的?”
“我说过我好好的我没疯。凭什么只能你编瞎话骗人我就不可以?你说啊?”瘦狗咄咄逼人地反诘道。
被这么一问达达顿时理屈词穷,只好作出不屑与其争辩的样子息事宁人。
“况且,”瘦狗往床上一倒,又摆出了慢条斯理的样子,“我这也是在帮你,你不是老说与其这样每天等死还不如早死了好吗?”
达达被一语击中要害,遂凶狠地将一根非难的手指直指瘦狗的脑门:“去你妈的,闭上你的狗嘴。你这个变态,反正到时候开战你也一样得死。”
“Oh!No,no,no.That won’t happen.别忘了,我已经死了。我是不会被派往前线的。”
“够了,你这个爱玩弄诡计的畜生,我会叫圣骑士来证明你还活着的。”达达暗暗下决心再去找一次圣骑士,这次可不能再让他给溜了。
“你是说那个牧师?”瘦狗眼中忽然散发出快乐的光辉,“他刚刚来过这里一趟。”
“什么?你说什么?你敢发誓这是真的吗。”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达达几乎有点吃不消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嘛,”瘦狗眼中的光辉愈发强烈了,“他来求我千万别还活着。”说完便像孩子一般开心的大笑起来。
编史编到这种地步,大概会有很多人认为我心理阴暗,满脑子都是不可理喻的古怪念头。对此我所要说的是:搞史学就是一项“展示所有不可理喻”的工作。事实上,我们的周围到处是远比用两句谎言创造一场战争更为不可理喻的事:比如让数千万学生做一份相同的毫无想象力可言的测试题只是为了便于将人类分类管理;又比如一款只是比看谁鼠标点得多(不是快也不是准)的枯燥乏味的游戏竟可以造就出一家增长最快互联网企业;再比如一次网吧失火全国网吧就此宵禁而大商场夜总会频频失火却仍然夜夜歌舞升平。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我很难把握笔下人物的心情,我也猜不出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那么做。虽然我知道他们每个人最终的命运归宿,但却看不透特定时间里的的特定行为会和他们的归宿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我只能一步步地反向推演,而这一过程很像是在解一个微分方程,你知道了求导结果,却不一定能求出通解,因为每一次积分都会增加一个待定的常数,而若是没有足够的边界条件以供参考,这些常数将永远成为一个个未知的谜。
我想说的就是,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常数,随着历史的演进,我们都将会在一步步求导的过程中被消去;而若是哪一天有人想从历史的某个求导结果中寻求我们的身影时,我们就成了一个个面目不清的待定常数。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达达一直没睡好,他被各种各样的噩梦搅得心烦意乱,可一旦醒来却又发现还有一个比任何噩梦还要可怕十倍的现实在等着他——他就要没命了。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达达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在午夜寂静的基地里显得格外有穿透力。马上,基地的另一头也隐约穿来了相同的声音。
一开始达达还疑心是回音,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天哪天哪”的呼喊声开始在基地里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而每个因此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也都开始生嘶力竭地尖叫:“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这一幕忽然让达达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经历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直到瘦狗提醒了他。
“你们这帮笨瓜能不能别像是那次在亡灵分基地里似的大喊大叫?”睡意朦胧的瘦狗嘟哝道。
于是达达终于记了起来,原来自己也参加了那次强攻分基地的战斗——瘦狗就是在那时和自己失散丧了命。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大法师一干人等正砍杀等起劲——那里只有一个闹鬼金矿和5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僧,忽而大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隆隆的声音如同天边的滚雷从远处传来。随着声音的渐渐逼近,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空气里开始渗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就连阳光也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达达心中一惊,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立即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食尸鬼,它们的后面是层层叠叠的地穴恶魔、憎恶和棺材车,头顶上遮天蔽日地盘旋着无数的石像鬼和骨龙。整个亡灵大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令人胆寒的气势向他们猛扑过来。
“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达达一边有气无力地呻吟一边发疯地往后退。
“你是怎么回事,你疯了——”一个军士长生气地回过头,正巧看见十余条骨龙向他俯冲过来,“哦!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一瞬间,所有的士兵都呆立在了原地,被面前地狱一般的景象吓得齐声尖叫:“天哪天哪天哪天——”
没等第四声出口,冲在最前面的一拨食尸鬼已经扑了上来,好几个人被一口咬下了脑袋。达达这才如梦方醒,抄起手上的盾牌一挡,恰巧挡下了一只食尸鬼的猛扑,紧接着,重击便如同雨点一般地落在了达达盾牌上。达达不得不缩在巨大的盾牌后面,努力撑住双臂,抵御来自敌人的一次又一次冲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生命行将走到尽头,等待他的将是永恒的黑暗和孤独,不再有朋友,不再有麦酒,不再有冷艳傲慢的女巫MM,惟有无边无际的长眠。
那一刻,达达是那样的留恋生命害怕死亡,他开始地哭喊着:“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上帝啊,谁来救救我?”
“你说什么?”身边的军士长一边将扑上来的食尸鬼一刀砍死一边侧过身来问。
“救救……”
“你说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快救……”
“我说过我听不见,这里在打仗,你这么小声,谁会听得见?”
“报告长官,达达他刚才说要你救救他。”远处传来了一个士兵的喊声。
“见鬼,那就快用你右手上的刀砍啊。”军士长失去了耐心。
“报告长官,我右手没拿刀,拿的是盾牌”
“那就用左手。”
“报告长官,我左手拿的也是盾牌。”
“你——”军士长刚一转身,就不幸被一条骨龙整个叼上了天,就此尸骨无存。
达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盾牌后探头出去看,恰巧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一块高石上的死亡骑士阿撒斯王子。
阿撒斯王子是一个胡子拉杂的年轻人,少年白头,不修边幅,一副苍老无力的漂泊者模样。他的眼中时常散发着的淡淡的冷漠和忧伤,除此之外,你还可以看见一种孩子气的迷茫。那种神情活脱脱就像是已故的GRUNGE巨星柯特?卡本——此人的巨副海报至今仍张贴于笔者的的斗室中,一抬头就可看到。
每一天醒来,阿撒斯王子都会搞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他常常觉得仿佛自己昨天还在后宫中由一群貌美如花百依百顺的侍女们陪同着无忧无虑地整日戏耍,他一点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促使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打小起,阿撒斯王子就没有自己作过一回决定。包括进什么学校学习什么和什么人见面说些什么话这一切都用不着他自己来操心,他的父王早已按照皇室的惯例将一切安排妥当。他相信自己的任务就是按照一部即定的剧本来演好一个王子,对于此他毫无怨言。他总是很听话,大人们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大人们教他要众生平等,他就和平头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后来有人得罪了他,大人们又教他要体现王子的威严,他就叫人把对方全家拉出去凌迟处死;大人们教他要诚实守信,他就从不说一句谎话,后来他的几个同父异母兄弟阴谋政变,大人们又教他要善用心计,他就使出连环计苦肉计美人计一桃杀三士杯酒释兵权搞倒了他那几个兄弟;大人们教他要珍爱生命,他就连一只蚊子都舍不得拍死;后来战争爆发,大人们又教他要奋勇杀敌,他就亲自上阵,把任何与他作对的人一个不留地全用锤子敲死。
对于大人们矛盾的言行,他从不过多考虑。他只是像一台机器一样一味地执行着别人的命令,直到有一天心爱的人离他而去。
阿撒斯爱的人叫简娜,是一个女巫。所有的大人都对王子说她就是你内定的王妃她将于若干天后对你开始有好感在若干个月后向你表白并在若干年后与你结婚第一个小孩将在婚后两年内出生是个男孩名字已取好叫XXX云云。
然而在完成了一次屠城的任务(自然是大人们嘱托的)之后,简娜走了,很多大人也走了,他们都说:KAO,没人性!
简娜的离去忽然让阿撒斯王子意识到了大人们的不可靠,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存在的价值产生了怀疑,同时也第一次感到了无助时的绝望。他想起了之前大人们种种矛盾的言行,他终于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大人们的一颗棋子。
就在那一天,少年阿撒斯长大成人了。
现在的阿撒斯王子已然成为了整个亡灵大军的最高统帅,但他仍然时不时地显露出迷途羔羊般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该把这支大军带到哪里去,在他看来,这些怪物的最好去处就是墓地,但他却不能那样做,因为他们刚刚才从墓地里爬出来,现在要他们再回去就好比是把一个刚睡着的人叫醒然后告诉他“你该睡了”一样荒谬可笑。
就在昨天,他接到了幽灵探子的来报,说是人类已开始集结大军准备和亡灵决一死战。阿撒斯想不通,为什么别人就这么不肯轻易放过自己和他的亡灵部队。事实上亡灵造成的破坏远要比其他三个种族闹内哄(特别是人类和兽人)时的破坏少得多。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非要将矛头指向亡灵不可,就因为他们是死的吗?难道不是每种生物都会死吗?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排挤死亡呢?
阿撒斯王子始终没有里出一个头绪来,他还没有做好和任何人开战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和人类。
在此之前,他曾试探性地攻击过几次人类的分基地,结果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的竟然是一些民兵——他们当然不可能是“霜恸”的对手,一转眼就全成了剑下亡魂,于是,阿撒斯王子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屠杀百姓。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正常的战争,阿撒斯王子忽然想到,他的敌人们正在处心积虑地陷害他,为他罗织罪名,然后等到有一天将自己生擒活捉以成就他们的千古流芳。这样一想,王子就觉得自己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阿撒斯王子总觉得他这辈子几乎没为自己干过几件事,就连砍死自己老爹这件事后来竟也成了他人发迹的垫脚石敲门砖。
时至今日,王子的双手仍留有当时利刃撕开肌肉瞬间的感觉,那种微微的振颤明确地预示着一个生命的终结。当那柄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剑一下子洞穿年老体衰的国王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发出了低声的哀鸣。但是只要稍加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达官显贵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在那一刹那,皇宫里每一个权贵宠妃的脑子都不约而同地飞速运转起来,算计着怎样才能比别人更快地博得新国王的欢心以提拔亲信排除异己。
而就在这时,年轻的王子终于做出了他一生中第一件由自己决定的事——他没有去拾掉在地上的王冠,而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他只是觉得眼前一片谄媚的表情让他作呕,他必须及时离开,否则那些皇家史学家们就会在一帮弄臣们的指点下连夜赶出一部气势恢弘感人泪下又富有教育意义的传奇诗篇讲的是人民英雄阿撒斯同志不畏强权大义灭亲推翻昏庸无道老国王的残暴统治的故事。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局,因为那不是真实的。他杀掉他的父亲,仅仅只是因为他上前展示“霜恸”时脚下不留神拌了一下。
这只是一次意外,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但就连阿撒斯王子自己也对这次意外的纯粹性抱怀疑态度。因为他终于得以摆脱多年来的束缚他可以不再是演剧本的王子而是编剧本的国王,他很害怕这一切其实就是自己预先谋划好的——得胜归来然后再装作意外弄死他的父王——这手段实在是绝妙得出奇。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他发现就连自己似乎都变得不可信任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来辛辛苦苦到头来其实只是为了杀了自己的老爸然后自己当国王。他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会是自己,但同时又觉得也唯有自己才有可能那样卑鄙无耻。
就这样,我们的王子带着满腹的忧愁离开了,身后是已经打成了一团的人类联盟——每一个拥有兵权的领主都开始企图在这个已然无主的国家里割据一方,他们逼迫每一个他们能找到的人加入到自己一方,否则便以叛国的罪名立即绞死。他们各自占领了一座城堡,接着便合力向四周的村庄出击。可怜的农民被赶到空地上并被迫立即做出抉择,而不管他们选择投靠哪一方都会立即被剩下的几方绞死。
这样荒唐的屠杀持续了近两个月,直到大法师的归来。
当然,以上种种变故阿撒斯王子是一点也不知情。他所收到的只是最后的结果,那就是大法师成了临管会的最高执政官,并宣布开始讨伐阿撒斯王子——罪名是在谋反以及在近两个月来大肆屠杀了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
“那好吧。” 每次一想到这里,王子就会暗自攥紧满是手汗的拳头恨恨地自我安慰,“他们想要战争,那就给他们战争。”
*大法师先生*
大法师先生总是穿着纤毫不染的巫师长袍,挺着个微凸的肚子,说话喜欢拿腔拿调地拖长音。除了镜子中的自己以外,他看人从来就只用眼角去瞥,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出出入入老是骑着公派的矮种马——同为英雄的圣骑士等人自然就没这个待遇——以示身份的不同。他看上去总是很忙碌,为国家日理万机的样子,实际上只是在不停地从一个饭局赶往另一个饭局,并抽空开几个无关紧要的会议以便让每一个官员都有机会举举手防止血管栓塞。
大法师是一个权利欲旺盛的人,他生平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接见来访和开会讲话,这总是可以让他的虚荣心获得无比的满足。他渴望权利与荣耀,觉得这才是世界上唯一真实的东西。他的主修专业是魔法,但他一直都深信:权利才是最伟大的魔法。
然而可悲的是,随着年华的老去,这一切也都开始渐渐地离他而去。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大法师总是不停地摇摆于沾沾自喜和悲观绝望之间:一方面,他现在已经是人类联盟实际上的最高领袖,而那些与他同界毕业的法师们大部分至今仍是无名鼠辈——尽管他们中的很多人在魔法技艺上远胜于他;另一方面,他熬了大半辈子才熬成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国家的元首,而以血法师为代表的少壮派法师们却凭着过人的能力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支军队的统帅。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他开始无休止地失眠,用敌意和怀疑的眼光看身边的每一个人。他觉得是一直就是自己在拯救着整个国家,但却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人们总是视他为保守势力的化身,是冥顽不灵的代名词,总是在背后取笑他企图看他笑话。而这一切都让大法师觉得很委屈,他无时不刻不在嫉妒着年轻人——凭什么只有他们可以由着性子胡作非为,藐视习惯和传统的力量自成一派,而自己却必须背负着权利与责任的重担伛偻前行,为各种各样的关系网络所累呢?
“这难道公平吗?”大法师敲着桌子问。
“不,我想不公平。”达达往后退了两步,像一个老花眼一般后倾着身子再次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这么说,你就是大法师阁下咯?”
“不,不是的。我不是大法师。”大法师脸红了一下,再次企图将刚才因激动而滑下来的蒙面黑布戴回原处。
“不用再装了,我在你的队伍里打过仗,我认得你,你就是大法师!”达达不无得意地指出,“我猜你是因为刚才在誓师大会上瘦狗羞辱了你,你才连夜摸进帐篷来想要宰了他泄愤是吧?不过要我说,你潜行和伪装的SKILL实在是太差了点,再说,要论MELEE的话你就算加上了等级有利修正也不会是瘦狗的对手……”
“住嘴,我说了我不是大法师,我是他的贴身随从。”
“哦,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想要宰了瘦狗?”
“我没想要宰了瘦狗。”
“那你深更半夜地溜进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向我述苦吗?”
“不不不,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大法师假装诚恳地说,“我来,是想要你和我合作让瘦狗消失。”
“消失?”达达听见了新鲜事,顿时来了精神,原本惺忪的睡眼也有了光芒。
“是的。你瞧,现在战争已到了关键时刻,像瘦狗这样目无法纪公然侮辱领袖的人如果让他继续存在下去,只会动摇军心带出不良风气,后果不堪设想啊。”大法师危言耸听道。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瘦狗?”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哦不,大法师会处理好一切的。”大法师摆出一副克格勃公事公办的样子。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达达警惕地问。
“很简单,你只需要保持沉默,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就可以了。”
“就这些?”
“就这些。”
“那你干嘛还要特地来告诉我?你直接动手干不就成了?”
“你还不明白吗?”大法师恨铁不成钢地说,“像我这样,哦不,像大法师这样光明正大的人怎么可能作出这种卑鄙的勾当?”
“是吗?”达达摆出讽刺的神色
“他甚至都不会直接参与此事,一切全由本人全权代理”大法师涨红着脸强调,“你必须清楚,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人被暗杀,我们从来就是光明正大的,就像现在,我已把一切都告诉了你,而至于你不把事情告诉瘦狗,那就是你的事了。”
“那我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瘦狗呢?”
“因为这是命令!”大法师狠狠地威胁道。
“如果我说我不想执行这个命令呢?”达达突然对这桩邪恶的买卖失去了兴趣,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为什么不?你不是也一直说想要宰掉瘦狗吗?我认为这个命令对你是有益的。像瘦狗这种疯子是会在军队里带出一股不良风气的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那你为什么不想执行命令?”
“因为我不想在军队里带出一股不良风气。”
“什么?你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不良风气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的,长官。如果我今天允许你用这种手段来对付瘦狗,那怎么保证以后你们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呢?”达达冲大法师狡黠地一笑,遂转身向自己的床走去。
“等等,”大法师脸色发青,冷冷地警告,“如果你执意不肯执行命令,明天我就叫人逮捕你。”
“我现在就叫人逮捕你,”达达回过头还以同样冷冷的警告,“我要告诉别人你是亡灵的间谍。”
“我不是亡灵的间谍,我是最高执政官大法师先生。”
“你一点也不像大法师,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用黑布蒙着脸的糟老头。”
可怜的大法师先生差点没被气得突发心肌梗塞,他发现自己在一瞬间成为了劣势的一方,他开始诅咒自己竟会生出试图和年轻人沟通的念头,但很快他又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达达身上,他努力直起身,颤抖的指尖对准达达的鼻尖,一连串厉声的指责从他花白的胡子丛中迸发出来。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也靠不住,你和瘦狗不过是一丘之貉。你们为什么老是喜欢自作聪明呢?你们为什么总是要摆出叛逆的模样愤世嫉俗地对这个世界指手画脚呢?你们为什么要肆无忌惮地破坏过去的东西呢?你们难道没意识到自己疯狂的行为只会拖垮眼前的这个世界吗?”
“是的,我们意识到了。”达达平静地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了拖垮眼前的这个世界。”
大法师回到法师塔里时心情沮丧,他想不通现在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了,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仇视现在的这个世界,更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能对那些对于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不屑一顾。
大法师觉得思绪混乱,忽然找不到方向,他把苍老的身躯放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摇曳的烛光下,他突然有了一种迟暮的悲哀,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变幻莫测的新世界了。他已经被排除在外了——不管他现在拥有多大的权利或法力,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孤独的老人失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这一生他为了追逐权利与荣耀所历经的种种坎坷。
公平地讲,大法师这辈子玩弄权利的手腕也远比他施展魔法的技巧要高明得多:他曾经以大臣的身份苦谏国王要关心下一代的成长,并自愿降低身份去做一个御用的家庭教师;然后他又以师长之尊,离间众王子之间的关系,鼓动他们相互争斗;紧接着,他以实习锻炼为借口把最有能力的阿撒斯王子送去了前线;待到阿撒斯终于精神崩溃弃王位而不坐时,他又一次以王子监护人的名义挺身而出铁肩担道义力主重整河山;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逼利诱迫使整个魔法兄弟会归入他的麾下,然后利用兄弟会强大的力量平息了所有领主的叛乱;最后,他又利用官方媒体的喉舌作用,将所有的屎盆子一股脑儿都扣在了阿撒斯王子头上。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大法师终于可以安稳地坐在了权利金字塔的顶端。而最让大法师喜出望外的是倒霉的阿撒斯竟然鬼使神差地当上了亡灵的将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下他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永绝后患,大法师力排众议果断地对亡灵发动了讨伐战争。
可惜人有失脚马有失蹄,这一次大法师是狠狠地栽了一个跟头。原以为会很顺利的清剿很快演变成了阵地战——战争在不停地创造着死尸,而死尸又不断地从地上爬起来加入到亡灵族一方。战况就此陷入了僵局,胜利的天平开始慢慢向亡灵倾斜。数天之前,大法师收到消息,亡灵已啸聚了百倍于己的兵力准备发动最后的逆袭。这可吓坏了我们的大法师,他连忙以国际反恐的名义向兽族以及暗夜精灵发出了协同作战的要求,甚至还威胁说没有支持这场战争的人将无法在将来对亡灵基地的战后重建工作中分到一杯羹。尽管如此,人类的两个同盟(?)仍然反应平平——傻瓜也看得出来,人家亡灵针对的是你,我们来参一脚算是怎么回事呢?
更为让大法师头疼的是,随着战局的每况愈下,自己的权威也越来越多地遭到了怀疑,他成了每一个愤愤不满的人的攻击目标。他权利的光环不再如过去那般闪耀——而就在半天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这让他一辈子所珍视的荣耀瞬间化为了草芥。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大法师正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发表誓师宣言,当他读到“我们用自己的鲜血起誓,定要让我们的敌人付出代价”时,台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整个会场霎时间静得可怕,人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在步兵方阵里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长相丑陋的胖子趴在一张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沙滩椅上,正赤裸着上身全心全意地做他日光浴。而当他发现自己已变成众人目光的焦点时,又强调似地说一遍:“你,大法师阁下,就是我们的敌人。”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站起来说话!”大法师气得七窍生烟,他看见步兵方阵里开始有人在捂嘴窃笑。
“我说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是亡灵派来的奸细。”那个胖子果然就站起身来,一挺胸理直气壮地说。
“你在说谎!我堂堂大法师为什么会是亡灵的奸细?”大法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必须控制住局势,只要度过这场难关,就能恢复自己往日的威望。
“我没有说谎。你就是亡灵的奸细,你妄图把我们全部送上前线好让亡灵的部队将我们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死!”
“我再说一遍,我是大法师,人类联盟的临时最高执政官。”大法师正色道。
“就算这样,如果你总是处心积虑地要我们的命,那你和敌人又有什么分别?”
“我没有想要你们的命。我看你一定是疯了。”
“你才疯了,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总是在盘算着把我们都往战争的火坑里推!”
台下的人群中开始有人大声地欢呼叫好。局势开始渐渐失去控制。
“你这个刽子手!”有人喊道。
“恶棍!”又有一个声音喊。
“安静!”大法师严厉地扫了一眼台下骚动的人群,正义凛然地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要杀死谁,也不是我把你们送到了前线。是国家,是国家在最危机的时候需要你们。”
“国家想要我死?”胖子索性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沿,双手叉腰,扬着头眯缝着眼,仿佛是在看天上的云彩。
“如果你的死会在这场战争中捍卫国家的利益的话。”
“我一个人的死改变不了整场战争。”
“一个,或许是;但许多个,那就不一样了。”
“但要是所有的人都死了,还要胜利做什么?我们干什么要要保护一个只想让我们死的国家?”
胖子凌厉的反驳又一次迎来了大家的一片欢呼,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参与起哄,就连平日里最为稳重可靠的魔法兄弟会的男巫们也情不自禁地开始鼓起掌来。
“不会所有人都死的,不会的。我敢保证。”大法师面对骚乱,信誓旦旦。
“那么谁会活下来?你吗?”
这一下可算是命中了大法师的要害,他朝后一个趔趄,却没有任何人来扶住他。他左右顾盼,却发现主席台上只剩下了他一个光杆英雄——年轻气盛的血法师早已领着自己的血精灵部族先行开拔,他对誓师大会这种形式主义的闹剧没有半点兴趣;而沉默寡言的山丘之王则事不关己地远远站在一边,时不时地向自己和台下地的士兵投来冷冷的一瞥;至于那个圣骑士,似乎早在看见那个胖子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溜之大吉了。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扰乱军心的人给我拉出去斩了。”大法师指着台下的胖子怒吼道。
好一会儿,大法师的贴身侍卫才从喧闹的人堆里挤了出来,回话道:“我想你不能把他给拉出去斩了,长官。”
“什么?你说我不能?你从什么时候起可以决定我不能做什么事情了?”打发师被气昏了头,冲下主席台一把揪住了那个可怜的侍卫的衣领。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杀不了他,他是瘦狗。”
“瘦狗?”大法师试图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古怪的名字,但一无所获,“‘瘦狗’究竟是什么?”
“那是瘦狗的名字,长官。”侍卫提醒道。
“那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杀了瘦狗?”
“因为他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哄笑声。每一个知情人都怀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大法师的笑话。而这之于大法师无疑就是一场灾难。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想说他已经死了吗?你最好祈祷自己是个疯子,不然你就要为企图欺骗我而付出代价。”大法师怒眼圆睁,凶狠地威胁道。
“我没有企图欺骗您,长官。”
“那你是说你确实是在欺骗我喽?”大法师暴跳如雷,台下掌声雷动。
“不不不,我也没有确实在欺骗你。”侍卫已经冷汗直冒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说过我没骗你,长官。瘦狗的确已经在上次亡灵分基地的战役中牺牲了,他的名字确实列在阵亡名单上。”
“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他没有还活着,长官。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死了。”侍卫不胜其烦地纠正道。
人群中的哄笑声如同丧钟一般在大法师的脑海中敲响。他直觉得天旋地转,他看到眼前的死人瘦狗正冲着他咧着嘴笑,那样子简直比智商20不到的兽人苦工还要难看。
就在那一瞬间,大法师下定决心要在晚上潜入瘦狗的帐篷让他彻底消失。
现在看起来,当时的决定的确太卤莽了。这不仅没让他挽回到半点名声,反而让他又一次在一个初级步兵面前颜面扫地。
“说到底,他们就是在恨我把他们都派到前线去送死。”大法师不无懊丧地想,“他们以为是我想把他们全都杀死,”
忽然间灵光一闪,大法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何不真的把他们都派到前线去送死呢?”大法师兴奋地攥紧拳头,额头上开始迸出汗珠。
“我要把今天目睹我受辱的人一个不留的地全部送往前线,让亡灵的部队把他们全都咬死。就像这样:唰!唰唰!”他高声地自言自语,继而又忘我地手舞足蹈起来。
“然后,”大法师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用电影《教父》里黑帮老大的声音说,“只要利用那些史学家……那一切就都完美了……”
至此,艾泽拉斯大陆史上人类最大的一场浩劫就这样被决定了。你还记得它是怎么开始的吗?
*达达*
现在让我来说说达达。
文章写到这里,稍有见识的人都会意识到,故事即将结束;而另一些更为有见识的人则会看出我的这篇文章师承何处。
的确,我可以毫不讳言地说,我所写的这篇东西从体裁到人物无一不是在刻意地模仿《第22条军规》;就连对文中人物一言一行的描写,我也从约瑟夫?海勒的这部黑色幽默巨著中获益良多——你甚至可以在达达的身上找到约塞连的影子。
事实上,我总是处心积虑地想把达达描述成为一个反英雄的英雄——这在一个以英雄为中心的RTS游戏中将会变得相当具有戏剧性。然而最终的结果却让我失望,达达完全不具备我所期望的那种气度,他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他贪生怕死胆小怕事,唯一的爱好只是和别人玩文字游戏。他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终日以捉弄别人或被别人捉弄取乐;他有时如一个孩子般对周围的事物充满好奇,有时又像一个老头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充满厌恶;他虽然身在行伍,却没有一点军人模样,他从不相信人类会在这场和亡灵的战争中胜出——理由很简单:活人都会死去,但死人却很难再活过来。
这的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正如那位摊在轮椅上的霍金老头所指出的:我们的宇宙总是存在着这样一种趋势,即事物总是趋向于越变越坏。这其实是一条关于熵的定理。虽然达达没上过大学物理,不知道熵是什么,但他却无师自通地认识到了这个结论。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这篇文章中出场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英雄们在我的笔下都成了委委琐琐,心怀鬼胎的小市民形象。或者你甚至可以这样说:这些英雄的人格都存在问题。
这样一来,你就切中了要害。我想努力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请允许我将故事的最后一部分讲完。
在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仿佛少了点什么,到现在我才想起来,是爱情。的确,这个故事有里太多的诡异阴暗,看了着实让人头痛。所以我现在决定在故事行将结束之前写一点爱情。
我决定要让故事开始时的那个女巫MM爱上达达。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那次相遇之后,女巫MM的心中就开始滋生出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愫。起先她并不以为意,但渐渐的,达达的形象一再地冲入她的脑海,他是那么伟岸,那么具有绅士风度,他的声音有是那么温暖那么富有吸引力。于是,女巫MM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达达。
她开始用水晶球偷偷地观察她的白马王子。在她看来,达达这个人类是那样的具有现实性。他会叫会跳会闹,他高兴时会哈哈大笑,害怕时则会瑟瑟发抖,他愤怒时总是大吼大叫,伤心时就痛哭流泪。与他相比,那些老是自命清高万年不变的男性精灵们就成了一堆假正经的幻象。
就这样,年轻的女巫MM难以自拔地陷如了情网。她开始一封接一封地写情书给达达——但却没有勇气给他。她每一天都在幻想着能和达达有一次浪漫的邂逅,能让两人相互倾述衷肠。而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大法师最终还是发布了总攻的命令,人类联盟几乎所有的有生力量都被分批送往前线,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而这时的女巫MM却早已打通关节,安排好了一切。她制定了一整套完美的计划,准备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达达变成一只小羊劫走,之后就躲入森林深处再把他变回来,从此与他朝夕为伴。
作为一个作家,我很想说:女巫的计划圆满成功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作为一个严谨的史学家,我不得不指出:这个计划在还没开始之前就流产了。
失败的原因不是出在女巫那方,而是达达。达达他失踪了。
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相当的棘手,我甚至不清楚达达究竟是死是活,我所知道的只是他在开拔前的那个晚上就失踪了。
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达达趁月黑风高独自一人悄悄溜走了,等待他的将是一片自由的新天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达达因为得罪了大法师先生而被特殊照顾,被私下里优先押解到前线送死去了。
这样一来,这位像影子一样贯穿整篇文章的人物在最后却落了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去相信第一种假设,因为那毕竟留给我们一个希望,一个逃脱这片污秽世界的希望——正如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所说的那样:拥有希望是一件好事。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无意去描写那场血腥屠杀的惨烈景象,这可能会让相当一部分人感到失望,为此我感到相当抱歉,我的文章从来就不是写给那些喜欢PK的人看的,我只希望有人能从我的文章中读到生命的意义 。
我想说的是,我的这篇文章就是在写人生,所以它免不了就会包含人生的种种缺憾:有人会觉得这篇东西过于冗长,但人生往往就是冗长乏味的;也有的人或许会批评文章起笔过于轻浮,到了后半段则流于沉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人生本来也就是这个样子的;至于有些人说这篇文章荒诞不经,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前面说过了,在此不再赘述。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祝达达好运吧。
---- 我能看见那些死人掀开棺盖和泥泞爬了出来,碑石轰然而倒,他们中间有些带信仰的,就跪在地上对缥缈的月亮祈祷,也有因为遭受被信仰出卖丧命而恼羞成怒的,疯狂扯动套在脖子上尚未被烧毁的十字饰物,结果用力过猛把整个腐肉脑袋给扯了下来,空晃着脖子缓缓爬行在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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