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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荒草之林——前言
发信人: seaslug(叶海)
整理人: chgirl2001(2004-04-03 23:33:24), 站内信件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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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里生命就是我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荒草,我期待着它成林的时刻。 

         ※       ※       ※ 

夜已经很深了,这里是非洲中部安哥拉国一个南方的小镇,小镇很破旧,到处是破烂不堪的道路和房屋,街道边的垃圾桶已经许多日子没有人清理过了,散发着恼人的臭气,不过有一些东西却是新的,譬如这里各种小规模的赌场,外表看不出来,里面却是装饰豪华,各种赌具一应俱全,且赌场的主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信誉颇佳,客人绝对不用担心赢到的钱拿不回家去。 

有人说这里的小堵场是比南非那些规模宏大的堵场更有风味的小菜。 

我慢慢的踱进靠近山边的一座小赌场,屋子里有几个人正在赌21点,有几个人朝我看了一眼,又专注于他们的牌了,只有一位侍应小姐走了过来,用葡语和我打着招呼。 

我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我并不懂得葡语,然后递给她五百美金,指了指一边的弹珠转盘,她微笑的接过了钱,转身去了后台。 

我坐到转盘的正面,两个黑人侍应已经站在对面了。 

我在等我的筹码。 

一阵香风从我背后吹来,我回头一看,一个标准的美女捧着我的筹码走到了我的身后。 

这个赌场我并不是第一次来,但我相信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这个女子,她是标准的巧克力色的皮肤,眼睛极大,清秀的脸蛋加上调皮的嘴角,再加上一头清爽的短发,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何况更是继承了黑人美女标准的身材,凹凸有致,白色的紧身衣裙将整个身体包的紧紧的。 

“先生,你的筹码!”她用略有些生硬的英语和我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的心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又在无意中触动了体内的蛊毒,而这次的媒介竟是眼前的这个美女的眼睛。 

我痛的几乎蹲了下去,但我知道我并没有这样做,在他们的眼里我还是那副微笑的绅士模样,我只是眨了一下眼,体内的热气将心脏包围,我又回复正常了。 

“谢谢!”我接过筹码,转身把全部筹码随便放在了25点上,我必须马上走,马上回到住处重新运功压制蛊毒。 

那美女的眼睛亮了起来,两个黑人侍应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无论谁赌转盘都没有只压一个点的,何况还是500美金呢? 

我强压着心脏处传来的跳动的痛苦,示意黑人侍应可以开始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动了滚珠。 

滚珠在转盘中急促的滚着,我微笑的走过那美女的身旁,走到门口时,我伸手招来一个侍应,递给他一张10美金的钞票和一张名片,回头指了指那个有着奇异眼睛的美女,然后道:“可不可以让这位小姐把我的钱送到我的住处。” 

他目瞪口呆的接过钞票和名片,我早已钻进了我的车子,就在我关上车门的同时,赌场里传来数十声的惊呼。 

一口鲜血从我口中喷出,全喷在汽车的方向盘上,我心头一松,看来我这次来安哥拉还是来对了,说不定蛊毒真的可以破解! 

         ※       ※       ※ 

我终于发动了汽车,汽车沿着山间的小路往山下走,喷出鲜血之后,我的心跳已经平稳了许多。 

这次我中的蛊毒不轻,若不是我的好友朱浩成对我施以援手的话,我恐怕早就横尸在大陆了。 

我叫魏贤,中国大陆广东人,平生爱好多多,所以也是麻烦多多,要不然也不会被逼到安哥拉这样落后的地方来了。 

忽然间车灯照在路边一群土著人的身上,他们没有穿上衣,手里都拎着一把砍刀和一根木棍,车灯强烈的光把他们的眼睛闪了一下,我不好意思的闪了闪车灯表示歉意。 

当时有几个黑人举起手来了,打了个招呼。 

我还是第一次夜间看到他们,因为他们的部落里是没有灯的,而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天一黑就睡下。不过我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 

就在车子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同时,我突然发现这一群人中间站着一个土著里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装扮与我见过的所有土著女人的装扮大抵相同,上身没有穿衣服,长长的乳房用一根绳子勒住,腿上是一圈圈的金色圈子,不过这个女人手里握着一根在灯光中分外发亮的棍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而她的头上也戴着一方奇形怪状的头巾,将脸几乎完全遮住。 

可是从头巾背后透露出的目光却使我吓了一跳。 

那是一双狠毒到不能再狠毒的目光,看得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那目光的本身竟便没有丝毫的生气,仿佛一双死人的眼睛,不过却依旧露出狠毒的光来,很是诡异,我一愣之间,心中的意念泛起,眼睛对上那女人的目光,以我的意念修为甚至可以一瞬间把她的意念的打出一条空隙,然后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我是实在太卤莽了,当我的意念刚到达她的眼睛时,我的意念突然停顿了一下,心道不好,原来对方竟也是个意念的高手,一踩油门,我准备跑了。 

一丝冰冷而仿佛充满咒怨的意念点在我的印堂穴上,接着就听到那女人凄厉之极的喊声。 

那一群土著人骚动起来了,那女人果然是土著部落里难得一见的巫师,不过当他们举起手中刀时,我的车子早已经冲下了山。 

我知道住处已经不能住了,面对这个小镇的马上是一场大规模的搜索,幸亏我有足够的时间赶到住处,将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换了一套新衣服,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这栋房子是我刚刚租下的,已经付了半年的租金,恐怕又送给房东了,不过他因为我弄上点麻烦,也算是两清。 

我将东西扔在我的车子后面,又从原路返回,继续往山上走,果然再没有遇上土著人,他们一定是悄无声息的走入小镇了。 

来到小赌场的门口,我直接迈步走了进去,和几位可能还在为我吃惊未定的侍应打了声招呼,他们一定以为我是来拿那笔不少的现金,当时就有几个往里面跑去,不过我闭上了眼睛,马上搜索到了那位年轻女孩,我大步的走了过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连她惊讶的目光都没有看,转身往外面走去,然后接过侍应递过来的现金,放在那女孩的手里,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跟我坐进了车子。 

我启动了车子,一言不发的将车子后面的一桶备用的油全部倒进了油箱,今天晚上我要至少走两百公里的路,当然这是运气好的话,若是被土著抓到了的话,我这一辈子的路也就走完了。 

那个巫师强大的另我吃惊,凭我现在的状态,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再说我已经找到了破解蛊毒的方法,逃出这个小镇才是目前最主要的。 

我身旁的女孩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做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偶尔对她笑笑,她也以微笑作答。 

         ※       ※       ※ 

车窗外的月色分外迷人,好几次我都想闭上双眼,想再看看我的上师,看看他能给我什么样子的指导,但我没有,虽然我知道上师的存在这世间的精神一定能够救助我,但我再不能给他本来就已经微弱的生命讯息再强加什么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就连上师这样的人都不能看破生死之间的奥妙,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是藏传佛教的密传弟子,上师在一次巡游时发现了我,那时我还是个孤儿,他说他看到了我头顶上的光辉,而因为我是并非是藏人,所以上师并没有把我直接带入佛宫,而是在遥远的地方不时的以精神力来引导着我。 

而我也开始四处流浪,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样子的困难,上师都会知道并救助我的,我睡在北方的寒风里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巨大而辉煌的寺庙,上师庄严法相端坐在上面。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走到了在脑海里常见的那座寺庙的门前,我大步的走入上师的居所,才发现原来上师早已经圆寂了,不过就是那个时刻我还听到他对我的教诲,生命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牵绊,使上师也不能完全的超脱而去,而我也渐渐发现随着我对上师召唤的次数越多,上师的意念就越薄弱了…… 

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把我从思绪中惊醒过来,我们终于走上了破烂的公路,而我身边的女孩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流出血来了,她拿出一块雪白的纸巾,将我嘴角的血迹擦掉,然后低头握紧双手,念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话,声音非常的柔和悦耳,好象是咒语一类的话。 

“这是保佑的意思”,她低低的说,“身后的这座山叫做LEBA,是我们族里的一个妻子的名字,她的丈夫从这里走到海边就从来没有回去。她会保佑我们所有去海边的人的。” 

“不同的国家,相同的故事”,我说,“在中国,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望夫崖,就是我身后的这坐山在中国的化身吧! 

“真的么?”她的眼睛突然笑了,为什么说她眼睛笑了,因为我只看到她眼睛笑脑袋里就一片空白了,当她的眼睛突然眨了一眨时,我的心突然间停止了,接着我就发现自己的四肢开始有点僵硬,车子径直撞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我的头猛烈的撞到了方向盘上,她也发出了一声尖叫,但被安全带拉住,并没有撞到。 

巨大的疼痛使我清醒了一下,我迅速的拉住她的头,疯狂的解开她的安全带,她连一声叫声都没有发出,我的嘴就已经将她的嘴堵住了。 

窗外风吹过,黄沙都飞起来了,随着我们之间的接触,我终于发现了蛊虫的存在。 

         ※       ※       ※ 

我仿佛又处身在上师那个巨大的寺庙里,上师庄严的忘着我。 

我突然又发现我身边的围墙都不见了,我的身边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原野,上师深邃的眼睛望着我。 

我眼睛中的泪滚滚而下,我又见到上师了,而且我敢确定我见到了我这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上师是否也见到了,他莫非是正在提点我? 

但上师始终没有说话,突然站起来转身往远处走去。 

我发觉自己的心竟突然平静下去了,再没有一点因为失去上师的哀伤。 

风又在眼前广阔无垠的大地上吹起,上师不见了,我突然睁开眼睛,正面对到抱在我怀里的女孩的眼睛,我露出一个微笑,非常温柔的帮她衣服穿好,然后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下去,我突然回忆起来,就在我站在上师的面前接受他目光的洗礼时,身边正站着这个女孩。 

我不知道那叫做什么,我只知道那双眼睛在我心间留下的烙印是永远也抹不掉的,也正是当时我拉着她的手,才使我没有像以往一样随着上师而去。 

我知道这个叫做爱情,而原来在我的意念中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凡人的感情的,现在我却坦然的接受了,也许我去找寻上师的时刻就是我放开她的手的时刻。 

我们的嘴又接触了,我们热烈的吻着,直到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 

我挺直了腰,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双眼盯着车后,旋风般飞驰过来的一个人的身影。 

我不仅是藏传佛教的密徒,也是近些年来,中国最为出名的武术高手,没有蛊毒的魏贤怎会怕了一个非洲的巫师? 

         ※       ※       ※ 

旋风般的人影直接转到车后,手中的长棍直指向车窗,车窗的玻璃扑的一声碎了一个洞,接着一股阴冷的气劲直冲到我的胸口。 

我直接冲破车顶,仿佛丝毫没有停顿的样子,车顶就裂开了一个大洞,我抱着她直接冲上了半空。 

我曾以为中国的武功是一种堪破生死之间玄妙的方法,但就算以我的功力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所以自己就放弃了,但我的武功已经成为了整个中国武术界的一个奇迹了。 

我和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脚踢到那个人的面前,一股非常阴冷的寒气冲他的嘴里冒出,我这才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是方才我见过的那个女巫师,而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眼睛也不是那个女巫师的狠毒,而是阴冷,让人一看到就会倒吸一口凉气的那种阴冷。 

我收回了脚,身形整整在半空中横移了数米,这次落下,他的长棍点了一点,对我却丝毫没有威胁。 

他奇怪的叫了一声,又扑了上来,使用的棍法虽然快速无比,但我用一只手对付已经绰绰有余,只是他浑身带着那种奇怪的阴冷之气,使我不得不运功保护我和怀中的女孩。 

他被我踢中几脚,但却因为那种阴冷之气,我无法送出劲气去,他只大叫一声,并无大碍,这里的巫师如此的强悍我倒没有想到,虽然并没有中国武术那样的规范系统,但显然是自有一套非常特别的格斗套路的,加上独特的劲气,这样的高手在中国也未必找得出来几个。 

我们快速无比的交了几十招之后,他终于有点怕了我的腿法了,眼睛瞪着我的腿只围着我转,我知道他是在等帮手,不过并不着急,我必须还在这里修习一段日子才能够完全的康复,若是不把他们搞定的话,就别想清闲的修习了。 

终于数辆飞驰过来的吉普车将我们整个围住,下来数十个拿着棍子的土著人,而那名女巫师也其中,依旧用狠毒的眼睛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在我面前站着一位黄发的年轻巫师,眼睛紧紧闭着,嘴里一直不停的在念着什么,而我的身后又站了一位手里握着一个骷髅头骨的黑衣巫师,四个巫师已经将我包围住了。 

我伸手在怀中女孩的头上点了一下,她就熟睡了,想不到非洲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巫师组织,一般一个部落只有一个巫师,这个巫师是很少和别的部落的巫师合作的,但现在开来,我已经成了他们共同的大敌了。 

我突然哈哈大笑,向前迈了一大步,那黄发巫师突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刚射到我的眼中,却发现我的身形已经到了那位女巫师的身前。 

我伸出两根手指,点向那女巫师的面门,方才那位黄发巫师明显修炼的是眼睛中的魔力,可以将敌人收服,类似于中国的催眠术,只不过比较高级罢了,但这个女巫师却显然是这四个人中身手最敏捷的,只往前踏了一步,却突然从我的肋下钻了过去,类似于中国中的缩地成寸的妙用。 

我身内劲气回转,并没有回身,却已经用劲气将女巫师的全身锁定了,使她知道只要她再动一动的话,我必定会一招制于她死地。 

比之中国广大的武功来说,她们的修行显然走入了歧途,更别说动手的经验了。 

那个持着骷髅头的黑衣巫师嘴里也不知道念了什么,从他的骷髅头里喷出一股黑烟来,瞬间将整个场地都蒙上了黑烟。 

我只好放弃了重创女巫师的念头,跳出黑烟的笼罩,如闪电般的在公路上飞奔。 

土著人大声的叫了起来,几个人拼命的赶过来,但他们马上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我可以想象那几个巫师的表情,我可不想我怀中的女孩受到一点伤,因为她既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 

既然现在无法重创几个,那就等等再说吧? 

可是我还是错了,当我施展开“大夺魂步”在公路上飞奔时,却发现一根丝线紧紧的将我拉住,使我知道无论我跑到那里,都逃不开他们的搜索,他们一定有非常特别的追踪方式。 

我只好停了下来,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将女孩绑在了我的身上。 

四个巫师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而我面前只站了一个人,背对着我,身形也不高,但是却给我一种如高山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我只在两个人身上感觉到过,一个是号称中国武术第一高手的黄泉,一个就是我的上师。 

这个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竟是个白人,脸上说不上好看,但由于洁白如玉,在夜色中确实非常耀眼,一双蔚蓝的眼睛好象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夜空,而其中竟然仿佛是充满了深情,这种深情在一个时辰之前,还不会懂得,但现在我懂得了,因为我背后背着的女孩就是这一切的源泉。 

“你来自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来?”当我脑中响起这些意思的时候,他的眼睛只是动了动。 

这是什么力量,能够完全的穿透语言,直接进入对方的脑中,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这种力量就算是最强的意念也办不到。意念只是自己用于攻击别人或者取得对方心内片刻思想形态的精神力,但他这种能够直接用意念在对方脑中形成语言的力量,我是想也没有想过,而且这种声音好象真的存在一样,却明明知道对方不会这样说,那只是自己发出的。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我的心神终于又平静下来,眼前的这个人是有着可以和上师一样修行的人。 

“我来自遥远的中国。”我脱口说道。 

他好象是听懂了我说的汉语,这一点更证实了我的看法,这个人根本就可以超脱语言的障碍,只根据别人说话时形成的思想就可以了解到对方的意思了,这种力量若是说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确实存在着,像我这样的人在所谓的正常人的眼里不就是天方夜谭么? 

“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呢?”我几乎听到了他的询问后嘴角的叹息。 

我的脑中立即出现了高耸入云的雪山,波涛汹涌的黄河之水,绵延万里的长城,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住的赞叹着,“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接着我听到一句话,“我要去了。” 

我仿佛眨了一下眼睛,实际上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眨眼睛,但我面前的人突然间就没有了,我的耳边还仿佛在回荡着那一句话,“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要去了。” 

他真的去了,去了中国了,就这么说一句话,就去了,我都有点觉得匪夷所思了。 

不过身后的四个巫师并没有给我太多沉思的机会。 

         ※       ※       ※ 

初晨的阳光缓缓照了进来,我开始拉动窗帘,心内无比的平静,窗帘随着阳光一点一点的拉开了,仿佛是因为被阳光而移动一样,毫无遗漏的将第一缕阳光展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有非常奇妙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 

在这以前我不仅是藏传佛教的秘徒,也是修习中华武术中练气的高手。 

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经脉,感觉不到体内真气的流动,但我的触感却更加的敏锐了起来,以前我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东西,都在我眼前复活,我能够看到窗前玻璃上的那一颗微尘,我听的到那它那近乎叹息般的降落。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天眼通”,但我知道我现在浑身上下一点真气也没有了,就在昨天夜里最后一个巫师倒在我脚下的时候,一切对我来说都改变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在突然间感悟了武道乃至佛家修行的极致,还是最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难道武道的极致竟然是失去? 

不过我却一点都没有感到茫然,我甚至没有去试图再召唤上师,我的心里无比的平静,仿佛一切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我一生中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一声呻吟响起,我回头望去,正望上昨夜刚成为我妻子的女孩的眼睛。 

         ※       ※       ※ 

这是一个平静的海湾,绝对没有丝毫的人工污染,洁白的沙滩在赤着的脚下滑过的感觉舒服极了,我想起我在中国海边走过的那些记忆,仿佛已经很遥远,没有一刻让我觉得如此的满足。 

我的妻子叫朱丽亚,今年18岁,本来在南非留学,假期回来帮助朋友经营,谁知道遇上我这样的一个莽汉。 

这个世间的奇遇本来就够多了,我起初非常怕她起来时一言不发的拿起衣服就离开我,但当她从床上醒过来看到我的时候,我知道她就已经承认了我妻子的身份了,我甚至没有问她的家世,因为我知道她陪不了多久。 

因为我感到生命正渐渐的离我而去。 

虽然现在我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热爱。虽然我现在非常的眷恋眼前的生活。 

但命运就是如此,我感觉到了我的命运。 

这虽然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确实非常清楚的知道,我甚至看到了未来的一些事情。 

风帆点点准备回航了,到处响起人们的呼喊声朱丽亚笑靥如花,拉着我的手跳了起来,她赤裸的小脚点在洁白的沙滩上,另一只小脚轻轻的踢向我的腿弯。 

美丽的女孩子确实是上天给人类的最大的恩赐。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贤,你不高兴么?”她睁大眼睛望着我。 

“没有,你实在太美丽了。”我轻搂她的腰,她将头靠在我的怀里。 

“贤,我们身后的这座山叫做LEBL,它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凝望着丈夫的离去,就化成了这座山。” 

这个故事昨天夜里就听她说过。 

黄昏下的LEBL山显得无比的壮美,陡峭的山崖在远处仍闪闪生光,从山崖到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你离去后,我也会化成一座山的。”朱丽亚吃吃笑了起来,粉拳轻轻敲打着我的胸膛。 

         ※       ※       ※ 

我曾也一直在思索这个上天赋予我们的人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上师的眼里不过是渡过苦难的一支竹筏,只要能洞彻这其中的奥秘就能生生不息的生死循环下去。 

但我们前世的记忆哪里去了?上师曾说我是前世高僧的转世,所以才有佛缘,但我其实一直想问的是:我前世的记忆哪里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忆起前世的记忆,我只是今世的魏贤。 

难道说生死之间就是如此的残酷,根本留不下一丝一毫的记忆? 

我相信上师的话,所以我嘲笑那些痴迷于各种欲念的凡人,他们只为了生计奔波,享受一些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成就,他们沉迷于人世间各种苦果之种去,他们贪婪,他们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他们哭泣,他们也微笑。 

这些人是没有来世的,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的消耗着点滴的生命,直至死亡。 

但我真的有来世么? 

         ※       ※       ※ 

三个月之后的一个清晨,我带着我的雨伞,向睁着朦胧睡眼的妻子轻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她微笑的点了点头,任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走出屋门,门在我靠近的时候像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推开,非常的缓慢,却正好迎着阳光的移动,将阳光一点一点毫无遗漏的送到我的眼前。 

朱丽亚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全身被金色的阳光笼罩着的我,我虽然背对着她,但我知道她眼中充满了惊奇。 

我轻轻走出门去,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将朱丽亚的目光隔断。 

我的脚步非常的缓慢,慢慢的走在林荫间的小路上,我提着我的雨伞,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子。 

我轻轻的将小册子放在一个眼睛大大的男孩手里。 

我从未见过他,但当他接触到我的眼睛时,却突然接住了小册子,将它珍而重之的放到了怀里。 

我微笑的走过他。 

“怎么回事呢?”这个男孩摸着怀里的小册子,喃喃自语着。 

等到他转过头来时,我已经消失了。 

那是他们看到我的最后一眼。 

《荒草之林》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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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文字 
    
泻水置平地,
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
岂能行欢复做愁,
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
吞声踟躇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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