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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琴之迷宫 14
发信人: mohnes(b)
整理人: sisi8597(2004-04-14 07:41:47), 站内信件
「咦?原来晓妍有在作曲?」我不想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便走到钢琴旁弯下腰去捡那些五线谱,以免血迹弄脏了地板。心下暗地揣摩着,这些染血的手稿会是她的吗?她家是那样地整洁,难道不会发现而扔掉?也或者因为这是她的遗物,所以被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呢? 
当我的手指碰触到纸张的边缘,一股凛冽的寒气直从指尖透上脑门,俨然有座巨大阴影笼罩接近,我冷不防抬起头,旁边却什么也没有,晓妍依然安详地躺在床上。我想起那日在实验室中,那本结了霜的乐谱,登时起了个念头:莫非这乐谱与当时的是同一份? 
我忍着万针刺骨般地寒冷将五线谱一张张地拾起来,凝神地瞧了一会儿,不懂音乐的我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很确定的是,每个音符都还算清晰、能够辩识,只怪我读谱能力有限,不知道写的是哪首曲子。 
谱面上的血渍在铃蓝白色的灯光照设下,呈现一种可怖的深红色,干涸后边缘显的颜色较深,中间则不甚透明。我不禁想象起有些血腥的画面,也可能算是个推测:刑沅翚流了浑身鲜红浓稠的血,丝毫没有生命迹象,却到断气仍不肯放开这些五线谱手稿…… 
为什么浮现在我印象中的会是刑沅翚呢?也不知是我潜意识中存在那种怨恨的意念,抑是这阵子所发生一切所致的自然联想。我立时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既残忍又邪恶,仿佛目睹别人死在眼前,还兴灾乐祸地当出戏来看,尽管我对那个人并不抱一丝好感。 
「别碰我的谱!」一个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也不晓得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但这房间内除了我(与晓妍)之外别无他人。我楞了几秒钟,连忙将那些谱完好如初地放回钢琴谱架上,视线缓缓移到盖着白被单的晓妍附近。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刑沅翚的身影若有似无地在四周徘徊,使得整间房内的空气显得异常阴森。 
我突然感到呼吸不太顺畅,像是有人掐住了颈部,也好似周遭的氧气在瞬间内消失殆尽一般,这样的感觉持续了近半分钟,接着窗外光线整个暗了下来。 
晴空下的市景全消失了,房间内也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依稀辨别出是从床的方位来的,晓妍的声音在空中幽然地回荡:「俊丞,记得!今天晚上七点四十三分,在216琴房……」这话说完,四下又恢复了先前的明亮,在书桌上摆着的镂贝相框内,蓄着乌黑半长发、戴个深蓝色发箍的晓妍着了一袭白领酒红色洋装,倚在一台大钢琴畔浅笑着,而染血的五线谱连影子也不见。
「晚上七点四十三分吗?」我记住了晓妍的话,胸有成竹地思忖着:「等下还是跟琮岳联络一下好了,也许在明天之前能发现什么……晚上七点四十三分,以二十四小时来算就是十九点四十三分……对了……就是1943……」 
我很快地告辞了谭伯母,离开晓妍的住所,在路口的便利超商找到公用电话便迫不及待地拨给琮岳:「他大概还在生气吧?我如此莽撞地离开,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还把他的车擅自骑走……」 
「……hello?」电话响了很久,琮岳才慵懒地接了起来,应该是在睡觉吧。我有些惭愧、心虚,不自觉地放低了声调:「喂,琮岳,我是俊丞。」 
琮岳并没有答腔,我停了一会方继续说道:「……你在睡觉吗?……对不起,我……我太过分了……」面对他的沉默,我忽然脑筋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我有点无助,终究是我自己情绪用事在先,难道没有琮岳的帮忙,我便只能手足无措地伫立在街头吗? 
「别说了……我在家,你直接过来吧!」从他的语气听来,可能着实生过不小的脾气,而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发作,他到底还是个软心肠的人。 
「我……」本想表示几句歉疚的话,却被打断了:「你有话想要跟我说对吧,我也正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就过来再讲ok?bye-bye!」没等我吭声,琮岳已将电话给切掉。我拿着「嘟!嘟!」地响着的话筒发呆了一阵,才挂回原处,走进超商内买了罐冰咖啡,顶着艳阳骑车直飙往琮岳家。 
琮岳在公寓楼下大门俟我很久了,见我到来便主动替我停妥机车,搀着我的手臂一步步走上楼,说道:「你身子还没恢复,楼梯有点陡,我扶你走。」他全然不给我抉择的余地,却使我十分地安心。不知怎地,在这样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听着他冷静低沉的嗓音,我蓦而有种回到家、温暖的感觉。 
他没再多言,只默默地带我进了客厅,指了指沙发上的一个蓝色背包,我看得出是他上次班游时背的那一个。我仍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做,他从橱柜中拿了条毛巾递给我:「那袋子里面都是你的衣服,我去你家拿来的,你很累了吧,先去洗个澡……还有,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了解的,倒是你好点了没?」说着伸手要来摸我额头,被我拦了下:「已经好多了,谢谢,我流了很多汗,很脏。」 
琮岳笑了笑,拉开了话题:「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我饿了呢!」我猜他怕我又叫他不用麻烦,因此故意加了最后四个字。我点点头,想回个微笑却怎样也挤不出来,他热心而体贴的关怀让我有股想哭的冲动,但我遏抑了哽咽的声调,勉强挤出了平静的两个字:「随便。」似乎是有点失礼,惟恐他会为难,我又补充了一句:「清淡点的好,我不很有胃口……谢谢。」 
目送琮岳出了门,我才从背包中翻出熨得平整的换洗衣物,都是我平常最爱穿的:深红色棉质T-shirt与车了红线的黑色Lee牛仔裤,还有晒得充满阳光气息的白色……等等……为什么我会开始介绍这些…… 
我进了浴室,卸下一身又是汗水又是泥巴的衣裤,望着镜中的自己,蓬乱的头发是该剪了,脸上有了黑眼圈,也冒出了几颗恼人的痘子──天啊!我变得好丑,下颚些微的胡渣让我看起来像个流浪汉,而此时刑沅翚英挺的面容又出现在我纷乱的思路中。我打开了水笼头,将整颗头埋到洗手台去,反复地用高压的冷水泼得头发、身子、手、脚都是。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下来,我用热水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地,回复以往干净斯文的形象,我在镜子前照到满意为止。当然琮岳早就悠闲地吃饱,斜靠在沙发上一面吹着冷气、一面捧着本化学自修在看,见我出来了,便道:「喏,桌上东西我随便买,你随便吃,我房间床头有吹风机你自己去吹头发。」真该检讨了,我决定明天晓妍丧礼结束,就要开始用功准备升学,不然在补习班多蹲一年多不划算,何况我的成绩原是不算差的。 
「医院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吹完了头,我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定,与琮岳两人恰成90度角。我从容地道:「我去晓妍家跑了一趟,她母亲说明天就要火化了……」接着娓娓地告诉他在晓妍房中,我所目睹、经历的情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今晚我们必须再潜入一次音乐馆?」琮岳耐心地听完我的叙述,明确而理智地下了一个结论:「我会将你马子生前的那些乐谱啦,CD都给准备好,我那儿还有耳塞跟防毒面罩可以戴着,必要的时候,不该听的千万不要去听。你最好先小歇片刻,我有预感晚上的行动绝对会有点冒险,我会陪你一道。」  
不用他讲明,我也做了应有的心理准备,慎重地点了点头:「ok,我晓得了,那就我们两个去啰?」琮岳阖上阅读一半的书本,说道:「对了……打从我们在医院看见刑沅翚之后,诗桦她……」(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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