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sq222777(胡言)
整理人: caozhengyou(2004-03-20 22:05:09), 站内信件
|
抉择（散文化小小说）
每次回家探亲，都要经过一个渡口。乡村野渡，不大，一条渔划子，两片木桨，加上一个小艄公。
有一次回家晚了，正遇上暴风雨，临到渡口时，只见狂风卷起巨浪，小船在波涛中剧烈颠簸，小艄公披着雨衣蹲在岸边。看来河是过不去了。我走近艄公，把他拉到一个岩洞下。我问他，“你比我熟悉这个地方，怎么不到这里来避避呢？”小艄公说，“我走了等爹来就看不见我了，他会着急的，我还是回去吧！”我说，“不要紧的，你爹自然知道你去避雨了。”小艄公也就不再坚持，两个人索性拉起了家常，他还给我讲起了故事。
他说，二十多年前，在这里摆渡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村里倒插门的女婿。家里有一个漂亮的媳妇和年迈的婆婆，还有一个三岁半的儿子。虽然生活艰辛，但一家和和气气，小日子过得倒也美满快活。
有一次媳妇和丈母娘一起到镇上赶集，回来时遇到暴风雨，河面上惊涛拍岸，巨浪翻滚。艄公说，等暴风雨过去了咱再回家吧。可是女人挂念独自在家的孩子，硬是要过河去。艄公没办法，就依了她。
船还没到河中间就被巨浪掀翻了，三个人一起掉进了河里。媳妇和丈母娘都不会游泳，一掉进水里就慌了神，两只手乱打，艄公毫不犹豫地游向丈母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上岸。等他再回去救媳妇时，早已不见媳妇的踪影。
艄公跪在河边哭了三天三夜。嘴里只叨唠一句话，杏儿啊，是我没能救你啊！被救上岸的婆婆由于惊吓加上痛失爱女伤心过度，也没能捱上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村里人都议论纷纷，说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了药，放着年轻漂亮的媳妇不救偏要救一个垂死的老太婆，这下好，两个都去了。都不理解。只有他的儿子心里明白……
出事前不久的一天，两口子在家里闲扯，媳妇就问，“如果有一天我和我妈都掉进河里了，你先救谁？”艄公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先救你呗！”媳妇马上就沉下脸来，说，“如果没有我妈，怎么会有我？”艄公就憨憨地笑，“你说那咋办呢？要不，我一手拖一个？”媳妇也笑了，说，“那还不得全军覆没呀！”……
小艄公见我陷入了沉思，问我，“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先救谁？”我想了想，说，“可能先救媳妇吧，那才是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人啊！”小艄公笑了笑，笑容里掺杂着几丝苦涩。
我问，“那艄公现在怎么样了？”小艄公说，“没事儿，就是每天都要到河边来一趟，总是呆很长时间才回去。尤其是刮风下雨的时候，一蹲就是几个小时。”说完，顿了顿说，“其实，那就是我爹。”
我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我怎么能把他拉到这里来避雨。我说，“我们还是到河边去吧！”小艄公就高兴了起来，站起身就跨了出去。
来到河边，隔着风雨的小河，隐约看见对面有一点光，很模糊，却又是那么明亮……
2004年3月20日 星期六 小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