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ong98098(老虎.隐蔽的手)
整理人: lwaly(2001-01-22 13:10: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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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飞船平稳的降落在行星亚伯拉罕上。同伴们欢呼雀跃，的确，漫长的旅途太多艰险已经过去，脚下荒凉的土地蕴含着无尽的宝藏。他们几个考古学家兴奋的整理勘探工具，谈论即将到来的大发现。我再一次静静的聆听父亲临别时的教诲，他说，观察他们，爱他们，亚伯拉罕人是人，同样是神的创造。父亲是我的骄傲，这行星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我28岁来这里完成社会学博士论文，以及寻找那位接待过父亲的女先知。
站在寸草不生的山颠，俯瞰亚伯拉罕黄褐色的旷野，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啊，地狱不灭的硫磺火熄灭后的灰迹，满眼融化后凝结的岩石，一种悲壮的情怀激荡我的心灵，亚伯拉罕人，以一种人类无法想象的方式生存。我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转向神学把研究他们的担子交在我肩上。我记事起他已经是一名牧师，语调温和，待人和善，全副身心拜倒在神的脚下。要不是人们满怀崇敬的赞扬，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年轻时身着宇航服意气风发的影片，谁能相信，这个在讲台上布道的老人是人类离开地球以来最富盛名的探险家。我正走在他当年走过的路上，前往和我同名的迦南城，传说中古代地球流奶与密的地方。
亚伯拉罕人的文明很古朴，并非野蛮。人类已经研究他们二十多年，他们的物质生活像土穴中的鼠类，大部分时间用来开垦贫瘠的土地，比不上许多刀耕火种的原始文明，却有着完备的宗教法律悲壮的神话苍凉的诗篇。我不得不使用隐身器让光线绕过身体，否则，他们会把我当作天使围绕着跪拜。迦南城是一堵镂空的山体，街道就是凿刻起来的一圈圈盘旋的阶梯。我顺着狭窄的阶梯向上走，担心着要是从哪个临街门洞或者窗户里突然窜出个孩子，避让不及会把他吓哭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他们那颗暴虐的恒星火神星和鼓荡在行星表面的干燥的风同谋作恶，让当作墙壁的山体脱落风化，我几乎听得见城市走向消亡的沙沙的脚步声。亚伯拉罕人没有我涂抹在皮肤上的防护液，无法忍受暴晒，连耕作也只能在清晨和黄昏进行。拐弯后街道剖开整块山体向山顶迦南的中心延伸。四周死一样沉寂，只有猛烈的风在狭窄的过道里呜呜悲鸣。我问过父亲，亚伯拉罕人为什么不生活在地表下面？不论是自然进化还是理智选择，地下生活更适合这颗星球，在银河系中有许多例子，比如班扬星的紫色的鼠人，奈廷星上巨大的蠕虫。父亲的回答我并不满意，他说，因为亚伯拉罕人的宗教宣扬世界从火里诞生，光明温暖都是善的，他们时刻等待着圣火再次降临，所有人在火光中飞升进入火神的国度，他们死后实行火葬。这简直本末倒置，宗教不可能脱离现实，班扬的鼠人痛恨光亮，而奈廷的大蠕虫把他们的魔鬼形容成皮肤干枯棱角尖锐。也许是父亲太沉迷于神学了。
我细细打量身边的一切，感到深深失望，粗糙的墙壁，没有原始文明常见的装饰纹路，连一丝色彩也看不见，仿佛这不是住人的家，只是歇歇脚的地方。但是窗台、门框甚至阶梯的角落都仔细打扫过，几乎一尘不染，像时刻准备迎接贵宾到来。是什么造成亚伯拉罕人矛盾的世界观？走到山顶，已经是黄昏。亚伯拉罕人从黑洞洞的家里出来，聚集在这个平坦的山顶广场。虽然早有准备，我还是被他们的面貌吓了一跳。并不是他们长得奇形怪状，说实话，如果他们长着硕大的脑袋细小的肢体，或者用两排尖锐的脚在地上匍匐爬行，在我看来更加顺眼些。正因为他们和人类太相像，我有一种照镜子看到一个变形的自己那样难言的恐怖。他们肤色苍白与地下生物一样透出淡蓝色，焦黄色的毛发从生长在头部颈部一直蔓延到后背，像传说中古代地球动物马的鬃毛一样。因为极度瘦弱，这瘦弱容易理解，土地的出产根本喂不饱他们，每个人每一寸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使脸庞行如骷髅，眼眶过分宽大。
广场的正中耸立着三人高的土台，用火红的泥土堆成，向上收敛的三面锥体，分三层，没有尖顶，我想这就是亚伯拉罕人的祭坛。祭坛左右两侧和我站立的地方是集市，商人将货物堆放在地上，我差点忘记自己的处境想走过去挑选物品，一个亚伯拉罕商人扭曲的笑脸提醒了我。我远远的离开摊位在人群稀疏的地方观察他们。没有货币，简陋的商品大多是些陶罐陶盆陶碗陶勺，妇女肩扛手提用来交换的粮食和手工艺品。没有喧闹，没有争执，连孩子也过分安静的尾随在大人身后。我很想知道，他们裹在身上仅能遮蔽身体的服装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柔软质地轻巧，大多是黑色，也有一些灰白色，都反射出点点亮光。难道是石油的提炼品？怎么才能弄些回去分析？这时，一位老年人身穿金属线勾坠而成的长袍穿过人群走向祭坛。人们纷纷避让，神色恭敬，他步伐凝重目光庄严，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堆积在脸上变作层层叠叠的皱纹，我无法分辨他的性别。他颤颤巍巍登上祭坛最高层，面朝火神星落下的方向，高举双手，发出悠长苍凉的呼喊。人们已经纷纷拜倒在地，不但广场上，街道上也跪满了人，向下望去，每一个屋顶，每一块空地，都跪满了人，在祭师带领下，人们面朝同一个方向呼喊。（祭师吟诵）从火中创立万物的火神啊，你的威力巨大无边。
（全城的人应和）是呀是呀，我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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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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