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ulrikeyan(ulli-kitty)
整理人: ulrikeyan(2004-08-24 18:18:1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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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声明,我不是研究宗教的。我其实对历史更感兴趣,但就像你说的,一些民族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古印度人没有,古西藏人也没有。但在这两个民族,宗教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他们对历史的纪录,开始都是隐藏在宗教记录中的,所以,我其实是想试着从宗教记录中择出历史。
另外,似乎文章笔者将学佛的人置于一个高于搞佛教研究的人的高度。对此,我很有异议。恰恰是身在佛教中的人反而更容易搅进宗派之争中。他们再聪明,也不可能遍学各家学说,所以他们看到的也只是百川中的一流,这样的人能号称是真正的懂佛教?
引:“回想过去在研究所读书,也参加过的佛学论文研讨会,大概可以了解到,目前台湾佛学院校真的不少,可是我所注意的是,能够契合佛教界需求的研究与课本似乎还是不足。佛学院大部分的课程都是以经典为主,但是教导方式是以训诂章句为主”。
想:什么是佛学院?这个概念并不明确。佛学院可以是搞客观佛教研究的学院,也可以是传播佛教理论的学院。如果是前者,那么就涉及很多领域,比如佛教与其它宗教仪式和理论上的比较,佛教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佛教与政治等等,在讨论中会有各种不同意见,有些还是针锋相对的。但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是一经典为基础的训导教学。如要佛学院契和佛教界需求,那可是很难的。佛教有如此之多的流派,他们的意见与教导也各不相同,所以根本不可能有谁能契合整个佛教界的需求。
引:“而比较关键的佛教史课本,清一色都以日本作品为主。就连彼岸大陆这方面的著作也是以日人研究为主。笔者还在念研究所的时候,对这些前辈学者深感敬佩。但是后来发现,佛教史的内容,特别是印度佛教史,对于密宗论述不是流于神秘部分,就是有宗派的义气之争。日人判定密宗是印度教左派性力派影响,影响到国内两位重量级的法师学者,跟着就影响了全国佛学院校的教学,到现在,许多显教法师都排斥密宗,萧平实的"真密与狂密"的作品论调也这样产生,平心而论,萧的结论不算是创见,只是沿着这一条脉络衍生出来的。我之所以要说学者们的学养很重要,就在这里。”
想:从仪式上看,甚至从一些佛教流派的的理论同教导来看,密宗的的确确同印度教左派性力派有很类似的地方。再加上时间以及从佛教传入方式上来看,密宗应该是受了印度教左派性力派影响。在很多派别,如萨迦,噶举等自己对教导传入的记录中明明白白的写着印度左派性力苦行僧对他们的影响,以及他们的先师如何求学印度。那么,密宗受印度教左派性力派影响至少有80%以上的可能。历史如何发展,如发定论,至多讨论个可能性。但笔者这里提出“沿着这一条脉络衍生”,但确实是亚洲教学的一大弊端,太强调权威。而德国这里的要求,恰恰是每人必须有自己的见解,有时候提个新理论,特别是反权威的理论,反而更受欢迎。
引:“ 日本人为什么说密宗无上瑜珈是印度教的左派性力派思想影响,事实上,印度的历史,尤其是宗教历史并没有很清楚的纪录,印度人向来不重视历史纪录。假如你翻开印顺法师写的"印度佛教史",讲到的这个部分,就知道法师引用的几乎都是日本资料,而日本方面的资料又引用谁的资料?据末学所知,绝大多数是日本资料以外,就是欧洲的资料,但是欧洲的资料又引用谁的资料?那就是学者作田野与考古调查所得到的。既然是田野与考古调查的东西,那我们就得了解他们调查的对象是谁,据了解,在一九六零代以前,欧洲人很少去西藏学密宗,就算是有一些著名的学者,如法国烈维(Levi)等人,可能是会读巴利文,梵文与藏文,可是没有一个学者真正去学佛,更别说去修密宗了。他们用田野调查的方式,深入过去没有到过的地方调查,可以说是探险家了,因此成为欧洲研究亚洲学术的权威。好了,日本人后来去欧洲留学,跟着这些学者学"佛教",有些人很可能因为信仰根基问题,就提出如"大乘非佛说"之类的问题,这在日本引起很大的争论,后来也不了了之。我曾在台湾大学图书馆看过有一位日本学者关于这个问题的专书,是一本很厚的论文集。”
想:哈哈,绕到历史问题上来了。探险家报道的是一些仪式上的表象的东西,而且在一定程度将所涉及民族妖魔化了,这在我们学历史时已看到了。很多观察西藏的欧洲学者最先高的是对印度的研究。不难理解,看看地图就知道为什么了。现在设立了藏学,但总得慢慢来,收集资料还要时间呢。另外,很多逃亡在外的密宗领袖或大师在欧美建立了很多学院,主要是噶举派和格鲁派的学院,他们对历史的记述也不可能是可观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搅在里面。我这次写论文收集资料就看到,就同一历史事件的叙述如何反映各这两派在历史上的争权夺利。所以信佛的人很可能给出的是一面之词。不过笔者质疑资料来源很有道理。在引用资料之前必须要先想到资料是哪里收集来的, 资料可能是出于什么目的产生的,给出资料的人可能会有什么样的立场。我在这里学历史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分析并批判的引用资料。我想这的确很重要。国内教学,可能台湾也是如此,在这方面有欠缺。
引:“问题就在这里,欧洲早期到印度,中国调查的学者当中,先是基督教的传教士,后来是大学的教授们。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学佛的,还有他们所调查的对象,都是印度人为主。印度佛教早就消失上百年,大部分已经是印度教徒,他们说的仪式,教义当然是属于印度教的东西,但他们哪里懂得佛教?甚至于连佛教也没有看过,听过。”
想:大部分资料不是从印度收集来的,而是从东南亚,部派佛教流行的地方。学者们阅读能找到的或留传着的经典,比较它们,然后分析它们不同的地方,这样写出关于印度佛教的著作。再有就是看其它宗教,比如印度教、耆那教对佛教徒的报道,从里面择很可能是实施的纪录。另外,东南亚佛教还有尼泊尔密宗,100%地受了印度教影响。那里,印度教和佛教长期磨合,互相影响,倒是契合的很好。从中找最开始彻底分开时的痕迹,绝对不会是容易的事,学者们也还在讨论着。
引:“可是这些印度的调查,却使得日本教授们觉得惊讶,有趣,有学者就开始搜集印度各地的思想,研究,到后来拿耆那教的教义和佛教比较,作出来的结论让人感到好象是佛教去学人家耆那教一样的。后来印度教左派性力教的东西,和密宗一起比较,也是这样做出来的。当时很多学者去研究印度,所以现在东京大学也好,京都大学也好,大多把佛教和印度宗教研究放在一起[如东京大学印度学佛教学研究室],大概就是这个背景。”
想:看来笔者是认为,听各家之说是错误的,反倒应该听佛教徒一面之词,听他们如何“编制”历史。嗬嗬!直到神学和宗教研究的区别么?神学不需要听别人说什么。他们事先有了个结论,只是需要找各种证据来证明这个结论。而宗教研究必须听各家之说,讨论这种可能性,从没有过定论。笔者不是搞宗教研究的料,撑死了是个神学家。但如此措辞,恐怕也没那个神学家是这种修养。
引:“他们学梵文,学巴利文等等,看起来很专业,问题是:研究生在这个所能待几年?日本的硕士要读两年,博士三年,加起来五年,要在五年内把梵文,巴利文,甚且是藏文学好,有没有可能?是可以,问题是不够深入!当你藏文学会了,再去西藏灌顶,可不可以?也是可以,问题是时间根本不够的!而且你所学会,也是文字比对,但对于传统的寺庙体制,修行过程,恐怕都是没法子全盘了解的。所以,日本东京大学所培养的佛教学者,大部分都在作经典语言比对工作,五年下来都在学语言,哪有时间搞修行?可是这些博士,硕士这样栽培出来,在台湾与日本都是"位同三宝"喔!就这样,日本佛教学者开始对佛教有了不同的看法,有人反对传统佛教的观念,也有人开始反省传统佛教的观念。但不管怎么说,学术的气候就此形成,后来的人要拿博硕士学位,没有一个人不读他们的书,到现在台湾许多大学研究所要毕业的,论文当中的参考文献部分,里面还是满满的他们的书籍,而要在大学教书的没有一个人不说他们的学说与看法。可是问题在于,似乎没有人说过,也没有人敢质疑这些前辈学者们作学问的逻辑与基础,因为大学的老师们,很多人的老师就是那些教授的学生啊!就这样一代传一代,到今天台湾的佛学院校,教佛教史的老师还是说,密宗就是佛教受到婆罗门教的渗透所影响。 ”
想:对教育体制提质疑,好!说得真得很好。只是其实谁也不能掌握所有的东西,至多是某一方面的专家。而是专家也不是说他就掌握真理,其实也没那个专家说自己就是真理,只有些人非得找个权威而已。专家的理论看上去很有理,被大部分人接受,但绝对有讨论余地。只是,反对某一学说,也得有证据。笔者证据何在?
引:“国内也有研究所学习日本的体制,三年内要研究梵文,巴利文,藏文,但是据我所知,有些里面毕业的人说,语文都念不完了,哪有时间去研究教义和教理?不错,学梵文,学巴利文或许对学佛有点帮助,但是全部的时间都在搞语文,没有什么时间修行,所以作出来的学术成果都还是属于佛法的外围,说实在是对是错,实在没有把握。但是有一点是真的,毕业之后可以到日本,欧美国家去留学。这可能是一个好处,但是佛教学术的研究所留下的问题,就这样一代传一代下去,培养了梵文与巴利文的学者,却似乎找不到一个专门作修行研究的学者。 ”
想:瞧,又是神学与宗教研究的差别。宗教学家不需要也不应该去修行,他们的任务不是去学习宗教理论已发展自己,而是设法寻找并再现一定的历史事实。 我是学德语出来的,现在学着印地语和梵文,自己翻译过不少东西。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法从一种语言意义原封不动的译为另一种语言。没语言,研究个头呀。
引:“佛典语文也许很重要,但是中国花了上百年的时间,不正解决了这个问题?设立了国家级的大型译场,完善的翻译制度,还有印度的大师,中国的大师拿自己生命发誓他们的翻译是正确的,怎么还会有什么"伪经"的问题呢?中国佛教的发展,禅宗的出现,其实就是说明一个重点,中国佛教徒已经确定了印度以来的佛教传统,那就是修行。自此以后,大家都以生死事大,在修行上好好努力。如果把古代的翻译当作是问题重新拿来谈,是不是"画蛇添足"?但是大家也都看得到,网络上有些人因为过去和佛教有恶因缘,就拿这些学者所研究的东西作为反大乘的依据。其实,只是不是佛教徒,任何学者作出来的研究都有问题,为什么?凡夫嘛!凡夫是会进步的,这也意味着学者们的研究还是不圆满,有待努力。”
想:从历史来看,佛教徒的确有过几个版本的经典,内容确实越来越多。很正常,很多大师在不断发展着佛教以便更好的帮助学生, 这使佛教如此美丽。“但是大家也都看得到,网络上有些人因为过去和佛教有恶因缘,就拿这些学者所研究的东西作为反大乘的依据。”诚然,但断章取义者比比皆是,而且,就如前所言,学者提供的不是真理,而是可能性。他如果研究的是这样,又有何说不得?不讨论哪里来的学术?!
引:“ 我不是要大家排斥学者的研究,希望大家多鼓励学者研究佛学。但是我个人真心希望,佛教学术的发展是应该要以佛教为重心,不要再把自己圈在过去殖民地时代的见解。早期欧美人士作佛教研究,并不是为了信佛,事实上是为了殖民地政府,更有的是为了传基督教的。我觉得学佛人应该有一个见解,就是为了学佛才作学术研究,只要不是为了名利而作就是了。
到今天,大学里面相关课程的佛学师资,有些还是这样没有改变,还是在讲所谓的[原始佛教]这个名词,也把密宗看成佛教堕落的象征。难怪过去我在版上说我要当学者,就招来一些异议。这不能怪这些人士,因为台湾发生过这种佛学非议佛教的事情,终究学佛与佛学尚未能够合一。我希望教佛学的学者,都能够是佛教信徒,不要是佛教的外行人,甚至拿小乘批评大乘的。本来学佛人就是要拥护三宝,何况是教导这些学佛人的老师呢?”
想:原始只是表示时间。在德语里,我们一直用的是urspruenglich,这表示是原始的,最初的,一个时间概念。我们不用primitiv(原始的,落后的)。在英语中亦是如此。欧洲语言很近似,恐怕表达上都是如此。咱们的翻译把它译为“原始”,出现歧义,没理由怪到别人身上。这也印证了我说的,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法从一种语言意义原封不动的译为另一种语言。
总结:
1. 笔者的立场是一神学家的立场,而他描述的学者们是宗教学家,二者有本质区别。可笔者却将其混为一谈了。请注意!这是本文出问题的关键!
2. 笔者对研究方式和教育体制提出质疑,我个人认为很有道理,表示支持。笔者不是宗教学家,至多是神学家,所以他不必以宗教学家的要求要求自己,那么他的研究方式我不提任何质疑。
3. 有趣的是,笔者一方面斥责权威教育,另一方面又试图建立另一种权威,立学佛认为权威,要求以他们所说为准。为什么对人对己是两个标准?
4. 我不得不说的是,笔者高高在上的态度与措辞很像个没有教养的人。如此修养的神学家我也没见过。再加上他对语言教学的贬低,恰恰显示出他的无知。事实上,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哈哈!我个人对此文章的整体感受概括为两个字:“恶心!”带着这种态度,不晓得他在学佛路上到底能走多远。好在大部分我遇到的学佛之人不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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