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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载]:Re:燕垒生小说:铁血年代(2)
发信人: kaiyun.lin(開元)
整理人: franklin6610(2004-03-03 20:09:02), 站内信件
★原文转载自kaiyun_lin版kaiyun.lin的《Re:燕垒生小说:铁血年代》★
走到桥上,桥下,流水汤汤,一张落叶正飘下来,擦着水皮掠过一阵,又象被吸住了一样贴在水面上,顺水流去。这条河本来被污染得很厉害,淤泥积得几乎要堵塞河道。这些天来,水量倒增加了。我把烟头扔进河里,又摸出一支烟,刚凑到嘴边,忽然肩头被撞了一下,那支烟也掉在地上。我扭头一看,是个醉醺醺的流浪汉,手上拎了一瓶酒。他见我看了他一眼,瞪大了眼,道:"看什么看,我是感染者。"  
  我有点本能地想要摸火焰枪,可是马上放下了手,叹了口气,道:"我还没被感染,对不起。"  
  这话可能让他也有点奇怪,道:"什么?"忽然,他叫道:"哈,是你啊。不去那检验处上班了?"  
  "早不去了。"我看了看他,但实在认不出来,道:"你是哪一位啊,恕我眼拙。"  
  "我是成凡。"  
  "成……凡?"我依稀记得前些天那个被我查出感染了食尸鬼的不幸运的人。不错,他穿的还是那件衣服。才没几天,他身上那身西装也肮脏得象从垃圾箱里拣来的。  
  "你验得没错,"他向我露齿一笑,却又那么凄楚,"就这几天,我血液内的虫卵数量,已经达到了每立方厘米一百三十个。"  
  我不知说些什么好。古文辉和柯祥的死,我并没有太多感慨,但这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偏偏象个自暴自弃的醉汉一样在街头晃荡,却更让我不安。  
  "你为什么不到那个检验处去了?"  
  我只是苦笑,道:"我只去了一天,前些日子我在老单位里。昨天,我又和以前的同事吵了一架。"  
  "为了什么?"  
  "他在研究解药,结果那个实验对象的朋友自作多情来救他,弄得一团糟。实验的对象没了,资料也烧得差不多,他心情不好,怪我了。"  
  成凡忽然道:"不能补救么?"  
  我叹了口气,道:"实验对象都没了,实验怎么继续?谁也不肯在没死前把自己的身体捐出来做实验,等孵化后你不知道了,又没法实验了。"  
  "我肯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他。只见成凡一张已经又脏又瘦的脸正对着我。我道:"你要想清楚,做实验时,你是清醒的,却不能动。你要忍受极大的痛苦,能行么?"  
  他把手里的酒瓶扔进河里。河水汤汤,发出恶臭。他道:"我妈昨天去世了。"  
  在他的眼里,滴下了一滴泪水。我有点抱歉地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他擦了擦眼,"我想通了,反正迟早要死,如果用我的身体能做出解药来,那么也是值得的。"  
  我看着他,心头一阵地激动。    

  我领着成凡回到局里。实验室的门开着,看得到老计在里面。我领着他走上楼,兴高采烈地说:"老计,我给你带来了个病人。"  
  老计正在拼凑几张烧得焦黄的纸片,抬头看了看我,道:"什么?"  
  "这位成凡先生是个早期感染者。他自愿做实验对象。"  
  老计一下站起来,有点激动地说:"是么?成先生,你可是人类的功臣啊!来,我还有一个备用实验室。"  
  这时,我看见她出现在门口,脸上有点喜色。也许,我这手将功赎罪做得很漂亮,我几乎要向她比划一个"V"字型了。  
  老计领着他走到另一间实验室里。这实验室比被我毁掉那间要简陋得多,我也有点理解老计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火了。老计掀开了实验室中间床位的玻璃罩,道:"睡上去吧。"  
  成凡躺到床上,有点惴惴地道:"不会很痛苦么?"  
  "如果你的意识清醒的话,那种痛苦和恐怖没有一个人受得了的。我会让人吸上十分钟一氧化碳,你就会脑死亡,那就不会再有感觉了。"  
  "什么?煤气?"  
  成凡象被蛇咬了一口一样,坐了起来。我在一边道:"成凡,反正你的生命也没有多久了,贡献出来,如果解药能成,全世界都会感谢你的。"  
  他看了看床上的一根输气管,打了个寒战,道:"我想……我还是不要……"  
  我有点恼火,道:"成凡,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在外面你大义凛然,我还被你感动了。事到临头又怕了么?"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哭丧着脸道:"可是,你没说要煤气中毒死掉……"  
  老计在一边道:"那只是脑死亡,你一点痛苦也没有的。"  
  "你又没死过……"  
  我有点不耐烦了,掏出火焰枪来喝道:"懦夫!拿出点男人的勇气来,别三分钟热度,给我躺好。"  
  成凡看看我手中的枪,哭丧着脸要躺下。忽然,实验室的门被敲了敲,我扭头看了看,她站在门口,脸也有点扭屈,见我转过头来,她的左手按住我的枪,右手重重打了我一个耳光,一下下了我的枪,扭头对成凡道:"对不起,成先生,你不愿意,那是你的自由,请你走吧。"  
  我捂着脸,看着成凡猥猥琐琐地走出去。等他一走,我喝道:"你为什么放他走?"  
  她瞪着我和老计,脸涨得通红,骂道:"无耻!你们这种做法,就算做出解药来,你们心里难道不惭愧么?"  
  老计虽然是她父亲,却让她说得头都低了。我道:"可是,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又没强迫他,谁叫他反悔。"  
  "他可以自愿的权力,那也就可以反悔。"  
  "可他是感染者,没多少时候好活了……"  
  "就算只有一天好活,他也是人,不是实验用的豚鼠!你有做一个英雄的权力,可他也有不做一个英雄的权力!"  
  这话象铁块一样砸在我头上。我有点怔怔地看着她,好象不认识一样。  
  她把手里的枪放到我手上,扭头走了出去。  
  半晌,我觉得一只手放到我肩上。我回过头去,却是老计。他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刚才我很失礼。"  
  "没什么。"我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心里,却还是她那句话给我的震惊。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在非常时刻,我应该挺身而出,堂堂正正地做一个英雄,从来也没想到过,一个人事实上也可以逃避,那并不是过错!而对旁人的逃避妄加指责,那才是犯罪。  

  离开局里,我跟在她身后。  
  以前我都以为我比她高出一筹,但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好象是在她的阴影里。  
  "走那么慢做什么?"她站住了,看着我。我走快了几步,走到她身边。  
  "对不起。"  
  她低着头,又象以前一样,小声地说着。我摸了摸脸,笑了笑,道:"那不算什么。"我倒没说,从小到大,我没被人打过几次。局长从不打我,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还是十五岁那年一位市领导的公子骂我是野种,而局长是哈叭狗。那个耳光给他换来了左臂骨折,也害得局长从那以后一直没再升迁。  
  走过那家酒店,这回橱窗里更放了一台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新闻。某地粮食丰收,某地开展赈灾,某地又召开了一个国际性会议云云。那些以前十分熟识的地名,现在听来,恍若另一个星球上的事。  
  "明天,我们都走吧。"  
  我迟疑了一下,道:"老计大概不会同意吧。"  
  她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碧蓝的天空,除了几缕因为斜阳变得五颜六色的云彩,什么也没有。天空也依然安详而宁静。  
  "据天文台计算,下周三将出现狮子座流星雨。这种天文景观难得一见……"  
  那台电视机里,现在那个正襟危坐的女播音员正面无表情地播报着一条新闻。这条新闻虽然并不是为这个地方的人播送的,可这儿一样看得到。  
  街上,空空荡荡,见不到几个人。能走的,都走了,暂时还没走的,也多半不敢上街,到处都有被寄生的人。说也可笑,当人们如临大敌时,被寄生的人一旦知道自己被寄生,就惶惶不可终日,而现在,更多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那些体内食尸鬼尚未孵化的人多半在酒馆喝酒。我跟着她,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敢靠得太近。  
  她站在那酒店门口,看着橱窗里的电视。现在电视里正播放一些以前的流星雨照片,美得不象真实。在一片宝蓝的天空里,星陨如雨,有如一场焰火。  
  我看着她,道:"你很喜欢流星?"  
  她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我笑道:"如果我们走得早,还可以无心无事地看看那场流星雨。"  
  我虽然是带着笑说的,但实在希望她能够给我一个好好的回答,可是她却象没听见,脸还是对着那电视机。我有点讪讪地笑了,象是对自己的嘲弄,却也多少有点自怜。  
  天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我看见她回过头,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地,发光,电视机里的光让她的脸也一明一亮,象牙色的皮肤好象也有光泽。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局里。古文辉上一次抽取的样品只能再做两次实验。如果没有实验者,那我们的工作就毫无意义了。  
  老计还在埋头干着,我看看四周,她不在。我道:"老计,阿雯哪里去了?"  
  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道:"她去征求志愿者去了。"  
  我吃了一惊,道:"什么?她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她一块儿去?"  
  他看看我,没说什么,只是道:"她要自己去。"  
  也许他还对我烧掉了古文辉耿耿于怀吧,也许认为我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我不管那些了,大声道:"老计,你知不知道,现在这城市里已经是患者占极大多数,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他又低下头,在一张纸上计算什么,道:"不会的吧。"  
  我有点焦急。这时,却听得大门口有人在拼命敲打着门。那种敲门声绝不会是她的,这连老计也听出来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我,我却没他那么沉得住气,飞快地向大门口跑去。  
  大门口有个小窗子,我打开那小窗看了看,却见那窗子里有一张男人的脸,他有点局促不安地说:"请问,这里是特勤局么?"  
  "以前是。"我道,"你有什么事么?"  
  这男人忽然道:"你是那回来我家执行任务的那位先生吧?"  
  我根本记不清他是谁了,道:"你有什么事么?"  
  他让开了一点,嘴里道:"是这样的……"  
  他不用说什么,我已经打开了大门。  
  在他身后的一辆磁悬浮汽车上,她象昏死过去一样,半躺在车座上。  
  我几乎是冲出门去,跑到小车前,摇了摇她的头,道:"快醒醒!快醒醒!"  
  象是回答我,我才发现,她的手腕上,那探测器的红灯正闪亮着,一闪,一闪。在她的手背上,有一个新被咬破的伤口,还在流血。  
  她被感染了!被食尸鬼感染的初期,有一段时间很嗜睡,那正是第一种征状。  
  我转过身,猛地揪住那男人的胸口,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感染她的?"  
  那男人象是一只小老鼠一样,尖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  
  我只觉身上的血都似乎要燃烧,一种杀人的欲望充溢在心头。那男人的脸满是苦色,半晌才道:"是我儿子。"  
  我一把抽出火焰枪,指着他的头道:"把你儿子叫出来!不然,我把你的头都烧焦!"  
  那男人象是要哭出来一样,从那辆小车后座走下一个怯生生的男孩。不用探测器,我也看得出,他已经被感染好几天了,恐怕再过几天就会孵化。  
  没有孵化的病人也会感染人了么?我没有考虑,把枪对准了那男孩,他的脸本就惨白得没什么血色,现在更是面色如土,喊道:"爸爸!爸爸!"  
  那男人还没说什么,她忽然动了动,我冲到车前,猛地一脚,把那男孩踢到一边。这一脚够他受的,他嘴角也一下咳出了血来。我扶住她的头,道:"怎么样?怎么样?"  
  她抬起头,看见了我,笑了笑,道:"别怪那小男孩,让他们走吧。"  
  我扭头看了看,那小男孩正挣扎着爬起来,而那男人还站在一边动也不动。我强压住心头的怒气,道:"好吧,我扶你出来。"  
  扶着她进门,那男人还在门口欲言又止,我喝道:"快滚,趁我没变主意!"  
  那男人怔了怔,道:"我很对不起。"他扶起地上的男孩,慈爱地抱起他放进车后座。  
  我忽然想起来了,他就是邓宝玲的丈夫!自从邓宝玲走后,他的样子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怪不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转过身,道:"喂,你儿子已经被感染了,你尽量少和他接触。"  
  那男人抬起头,苦笑着,道:"那是我儿子。"  
  他钻进车,发动汽车,开走了。我抱着她,她的头发有几绺搭在我手上,痒痒的,她却象睡着了一样,动也不动。在我怀里,她象睡着了发魇似地,突然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别拿我做实验,我怕!"  
  我看着她的侧脸,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真的那么美丽,就算担忧和恐惧,只是让她更加楚楚动人。  
  如果那是永恒的,那就让永恒永远是永恒吧,下一刻永远不要来临。  
  我想着,眼里已满是泪水。  
  我抱着她,一脚踢开门,喊道:"老计!老计!"  
  老计从房里跑了出来。一见我抱着她,他的脸色也变了变,还没说什么,我叫道:"快!她感染的时间还不久,能有救么?"  
  老计撩起她的袖子看了看,道:"是外伤引起的,大约半小时,食尸鬼还没有开始分裂。"  
  我一喜,道:"那么,全身换血还可以救她?"  
  老计突然抱住头,痛哭道:"我真混!我非要留在这儿,现在这市里哪儿还有医院!"  
  我道:"别灰心,检查站里一定有库存血的。如果不行的话,直接用超音速飞机送她去邻市,不过十分钟路程。"  
  老计的眼里亮了起来。我抱起她,吼道:"快!快把车开出来!"  
  老计没有在意我那么对他吼叫,飞快地从车库里开出一辆车来。我抱着她上了车,老计也钻进来,道:"我来扶着她吧。"  
  我把她放在边上的座位上,老计扶着她,我不要命地把车倒出大门,一下子开到了最高档。  
  这车并不很先进,最高只能开到三百码。我在一出大门,马上换档,这车吼叫一声,指针马上跳到了最高。老计在一边叫道:"快点!快点!"  
  快点的话,我们三个全要成肉泥了。我心里说着,嘴上却没说。我也希望能更快一些。  
  我们的车离检查站还有好几百米时,那检查站里忽然发出了一个很大的声音:"7322号车主,马上减速,否则我们将采取行动。"  
  我一时还不明白,一道紫光从车窗边掠过,一下把车镜都打掉了。我吓了一跳,马上明白,检查站一定把我们当成是疯狂冲击的暴徒了。曾经有过先例,有个被检查出体内带有食尸鬼的病人被拒绝出境后,开了一辆汽车撞向检查站。那一次,那车被驻守在检查站的军队在离检查站还有二百米远的地方打得千疮百孔,而那个亡命之徒是被人从车里一块块拿出来的。  
  我把车速降了下来,打开左窗,把一只手伸出去,胡乱晃着,嘴里喊道:"别开枪!我们没有恶意!"  
  那声音顿了顿,道:"请立即下车,不得靠近检查站二百米以内。"  
  那二百米外,已划了条白线。我停了车,道:"老计,帮帮我。"  
  一下车,老计刚把她抱下来,我马上背着她,发疯一样向检查站奔去。在门口,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把激光枪对准我,检查站里那声音还在道:"请马上放下你背上的东西,慢慢走进来。"  
  东西?我有点生气,冲着大门口喊:"什么东西,你们看清了,这是个人!"  
  那几个士兵还是指着我。那声音道:"那么……进来吧。"  
  我背着她走过检查大厅。两个星期以前,我曾经在这儿工作过,现在却作为一个申请出境者来了。门口,看得到以前拉着电网的地方,都挖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壕沟,外面不时有人在巡逻。一进门,那探测器一下铃声大作,这使得那几个士兵更如临大敌。他们全套的防生化服,看上去,倒是可笑得很。  
  我把她放到检查台前的一张椅子上,道:"我要求给她立即做全身换血!"  
  那个检查人员哪里见过这样子,有点惊惶失措地道:"不……不行啊,我们这儿没这个条件。"  
  "立刻送邻市啊,快,她体内的食尸鬼还没分裂,现在还来得及!"  
  那检查人员看了看我,嚅嚅道:"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们见死不救么?"  
  这时,有人在边上道:"他说的没错,这是不可能的。"  
  那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看肩章,也是有军衔的。我怒道:"你们军方的超音速直升机到邻市只用十分钟,她体内的食尸鬼分裂大约还有一小时,完全来得及的!"  
  他笑了笑,道:"不是条件不允许,而是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什么?"  
  我只觉心头怒火熊熊,即将爆发。这时老计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看见我这样子,他道:"怎么了?"  
  "他们不同意用直升机送她去医院。"  
  那军人很和蔼地道:"两位,你们想必明白,我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的职责就是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患者。"  
  看着他那彬彬有礼的样子,我心头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不,我绝不能让她死!  
  老计还在和他商量什么,我伸手到腰间摸出了火焰枪。还没等我说出威胁的话,那个军人斜斜跨上一步,用了个漂亮的擒拿动作,扣住了我右手的反关节,我只觉手臂象是折断了一样,痛得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他十分纯熟地下了我的枪,交给边上一个士兵,道:"请不要冲动。"  
  他放开我,退到一边。我甩了甩手,直起腰叫道:"你们打死我也没关系,可你们一定要救她!"  
  那个军人向我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是军人,只能按命令办事。上级指示,任何病人都不能离开本市。"  
  "这算什么狗屁命令!"我骂道,"难道连救人也不准么?"  
  那个军人打了个立正,道:"是的,命令之外,一切事都不允许。你们是否要做检查?"  
  我恨恨地道:"混蛋!你们这帮混蛋!"  
  还没等我作势,那几个士兵一下用手中的激光枪压住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都不再记得我是怎样把她抱进车去的,也不记得我是怎样把车开回去的。等神智渐复时,我才发现我睡在值班室里。  
  那是老计的住处,这些天我常和老计在这里喝酒。我翻身坐了起来,记忆还东一鳞西一爪地支离破碎,好象世界也一下破碎了。我扶着头,努力回想着。  
  忽然,我想起了一切。她还在么?我看了下四周,值班室里就我一个人。她和老计在哪里?我心头一阵沉重,跳下床。  
  桌上,她养的那盆菊花已经快开了,几个蓓蕾鼓鼓地象马上要爆开,从裂缝里露出里面的黄色花瓣。  
  也许,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切只是我的一个噩梦?  
  可是,我的记忆告诉我,事情本是如此。  
  我站到地上,走出值班室。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那是一个皮箱。  
  柯祥的皮箱。他死后,这皮箱便扔在这里了。被我绊倒后,皮箱也打开了,里面有几件衣服倒了出来。我弯下腰,把皮箱里的东西收进去。  
  在衣服中间,是几张全息照片。一拿出来,高分子树脂纸上马上出现了柯祥和古文辉的合影。柯祥搔首弄姿的样子实在令人好笑,可不知为什么,我却只觉心酸。  
  这两个人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我叹了口气,把东西收好,锁上了,走到门边,拉开门。  
  门一打开,她正站在门外,作势要推门,我一拉门,她的手推到了我胸前。她看见我,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忧郁地看着她抱着纱布的手。现在过去几个小时了?她血液里的食尸鬼幼虫正在飞快地分裂繁殖吧,象那些无所事事的禄蠹。不知为什么,我更想到那些从小看惯了的坐在高级轿车里,出入都有随从的趾高气扬的人。那些人现在在哪儿?也许,在市长的命令发出后,他们就第一时间离开了这里,现在住在另外一个地方,继续他的趾高气扬吧。  
  她也发现了我在注视着她的手,只是微微一笑,道:"别多想了,这是命。"  
  "胡说!"我抬起头,逼视着她,"这不是命!你也不相信命的!"  
  "如果一件事我们无法挽回,那就当那是命里注定吧。来,我爸有话要和你说。"  
  我跟着她走去。老计在院子里,站在车边收拾着一个箱子,一见我来了,抬头道:"你来了?我们走吧。"  
  我有点怔怔地看着他,道:"去哪儿?"  
  老计把一叠钱包起来,放在包里,道:"离开这个城市啊。"  
  我看了看她,她面色如常,好象什么事也没有。我道:"阿雯也走么?"  
  她道:"我是不能离开的,你们走吧。"  
  "什么?"我几乎有点怒视着老计了,"你要把你女儿扔掉?"  
  我踏上一步,怒视着他。如果老计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我想我一定会一拳打去。她伸手按了按我的手背,道:"别这样,是我让爸走的。"  
  我看着老计,喝道:"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找不出解药,那她就没几天好活了么?"  
  老计苦笑了一下,道:"你真以为我们能做出解药来么?我那种逞英雄的想法,已经害了我的女儿了。"   
  我虽然想狠狠一拳打向老计脸上,但却只觉浑身无力。的确,要找出解药,绝不是我们这样胡乱试验能找到的。我松开了拳,道:"你真的要把她扔下来么?"  
  老计还没说什么,她道:"别把我想得那么没用,你们留下来,不过是陪上一条命而已,还是趁早走吧。"  
  老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道:"阿雯,我们走了。"  
  她看着老计,这时,我才看见她眼角有了泪水。她道:"爸……"  
  老计摸了摸她的头,眼里也落下泪水。忽然,他哽咽着道:"爸要走了。爸太没用。"  
  老计转过头,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没说话,也没动,看着他走进车里在里面道:"快进来啊。"  
  我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就算我活着不是一个英雄,那我也要死得象个英雄。  
  老计在车里道:"快走吧。阿雯,爸……爸要走了。"  
  我看见她冲着车挥挥手。我把手背到身后,侧身看着院子里一棵树。秋天到了,这树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只是一些瘦棱棱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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