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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她在我的心中永远最美
发信人: yxd14(yxd14)
整理人: wdhdn(2001-02-01 16:14:16), 站内信件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妇产医院,遇到了一位警察的妻子。她正在和产科的医生、护士们告别,一个农村姑娘跟在她身后,抱着才出生不久的孩子。她的丈夫没有来。她离开之后,我听到护士们在议论,说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她丈夫急得在病房外面团团转。可是,她丈夫还是没有能一直等到孩子出生,一个电话把他急急忙忙地叫走了。民间有个说法,刚生完孩子不能哭,要不以后眼睛就不好了。可是这个女人从产房出来就一直掉眼泪。好像他丈夫那天离开是因为临时有任务,好像他是个刑警。

  护士们的议论和这个孤孤单单离去的产妇让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我想找到一个警察的妻子,我希望她能接受我的采访。我希望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没有太多的传奇色彩,有着每个小家庭都可能遇到的困难和麻烦;没有太好的经济条件,有着很多不太富裕的家庭都有的那种靠省吃俭用创造出来的温暖和小小的浪漫;他们一定不能是英雄。

  《天天等你》的作者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女人,她的丈夫是警察,他们的儿子上小学二年级。我一直在通过各种关系来寻找一个“符合要求“的采访对象,却忽略了这个身边的人。有一天,我拿到了《天天等你》这篇稿子。我想,假如真的让我去面对一个警察的妻子,真的让我们一起面对一个采访机,她能说得这么自然吗?我们会不会因为女人之间本能的互相体恤而频频用沉默代替语言?

  《口述实录》的老读者也许还记得,小满曾经在这个版面上发表过她自己用文字完成的一次实录《白衣天使的圣地》,她戏称其为“我的前半生”。那也是一篇曾经感动过很多人的、朴实无华的好文章。现在,她写来了这一篇。我相信读者一定能从中看到一些闪光的东西,也许是感动,也许是理解。

  请把您的感想告诉我和所有关注《口述实录》的人们。

    天天等你

  文/小满

  认识警察这个职业是在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不可能预感到,今生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将和一个警察一起度过,而且,要用那么长的时间来等他回家。

  我和我丈夫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说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是在一个环境里长大。

  我们上学的时候,实行初一在小学里念,也就是那时说的“戴帽中学”,初二时又被就近分配到离我们两家都很近的同一所中学。我们那时候,比现在的中学生要“傻”很多,男生和女生之间尽量不接触。我们之间唯一的一次接触是在一年的“五一”节前,学校要求各班大扫除。他在八班,我在七班,八班在七班的楼上,他负责擦楼上的玻璃,我擦楼下的玻璃,他把擦玻璃的脏纸都扔到了楼下,有几张纸居然仍在了我的头上,我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的班主任。当时我在班上因为物理课学得较好,被评选为物理课代表,自然很受物理老师的喜欢,刚好我们的物理老师是他的班主任,可想而知他受到了老师最严厉的批评。从那以后我们见面后总是“横眉冷对”。

  高中毕业后我上了护士学校,毕业前在一家医院实习。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离家很近的一个商场里遇到了他,当时他正准备去外地训练。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这时我知道了他在公安大学上学,而且他的家搬到了离我家很近的地方。

  不久我被分配到一所医院的妇产科当护士,后来他被分配到了公安局做刑警。当时我们二十三岁。二十五岁那年一件特别的事情使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一天他和几个同事去执行任务,开车追一个逃犯。车开得太快,刹车失灵了。他的头撞在了车前挡风玻璃上,撞出一个大口子,流了很多血。当我知道他受伤的消息后,只是觉得他还算勇敢。我去公安医院看了他。他好像是挺感动的,似乎还有几分得意。拆线的时候,他请我和他一起去。那天他坐在公安医院换药室的椅子上,一个男医生为他拆线。医生刚拆了一针,他“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医生说:“有点疼。”他说:“没关系。”又坐下了。我是手术科室的护士,经常参加缝合伤口和拆线,我了解那种滋味,尤其是头皮上的伤口,何止是“有点疼”啊!就在他站起来又坐下的一瞬间,我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小时候常常听大人讲故事,据说有的少数民族,年轻人如果彼此有好感就要互相抛一个“绣球”。如果当初他抛下来的脏纸算是“绣球”的话,那么现在我想我的一生就可能和这个抛“绣球”的警察牵扯在了一起。

  一年以后我们结婚了。从那时开始我知道了警察工作的性质,我知道了什么叫“招之即来”,知道了什么是“备勤”。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成了一个永远在等人的人,我想我是那么有耐性,一直等着,每天等着,就这么等到了今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恐怕就要等到我们两个人都退休了。

  医院和公安局大概都是夜班很多的地方,我们刚好在这样的单位。有时几天甚至十几天谁都见不到谁。有时候,他借中午休息的时间到医院来找我,一起吃一顿午餐。那时医院附近的一个小餐馆成了我们聚会的地方,一顿午饭20块钱,吃完了坐一小会儿,各自跑回去上班,也觉得很浪漫。

  这样生活了五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手术那天正赶上他去外地遣送一批犯人,回来时我已经可以下地活动、自己照顾自己了。他不是一个很会表达的人,他的喜怒哀乐都是很少形于色的,他不会抱孩子,看着他笨拙地把小小的儿子捧在怀里,我感动,我知道,那就是他表示歉疚的方式了。

  儿子一天天长大,他仍然是经常值班或备勤,越是节假日越忙。儿子变成了我的伙伴,我们一起等他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爸是警察,儿子认识的第一个职业就是警察。有一天,他站在门边上对着给他做好了饭的姥姥敬礼,说他长大了要开车(儿子把车叫做“察汽”,就是指110巡警的车)带姥姥去动物园。

  有一段时间我丈夫经常去外地遣送犯人,常常是刚从一个地方回来不能回家就又去另外一个地方,几乎几天不能换衣服,也不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有一年春节前天气特别冷,那时他已经十几天没回家了,打电话告诉我说又要去东北。我清楚地记得十几天前他离开家时只穿了一条秋裤和一条制服裤,这个季节的东北是非常寒冷的。晚上我躺在温暖的床上,心里难过极了,我真的不知道此时他到了东北的什么地方,他冷不冷。人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的,只有亲身经历过事情本身,才能体会出它的真正含义,才会刻骨铭心。这件事使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牵挂”。

  每当我看到了一个警察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而受伤甚至牺牲时,好像比别人更多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我们家,很少看“警匪片”。看到警察在工作中牺牲的情节或者镜头,我会特别难过。那种时候,我的心情特别复杂,本能地会想到那个牺牲了的警察有没有妻子和儿子,他们以后怎么生活。有一次,重庆卫视介绍在当地因公牺牲的一个警察的事迹,展示了罪犯用过的凶器,还请来了他的同事。我至今记得那个警察的名字,他叫卢震龙,很年轻,照片上还是一张娃娃脸,充满了阳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坐在电视机前,我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就好像牺牲的这个人就是和我朝夕相处的亲人一样。

  十几年来在遇到困难没有人帮助我或看到别人能经常团聚的时候,也曾为我找了一个没日没夜工作的警察而后悔过,我曾经想如果当时找的不是他,也许我的生活就不是这样。

  十几年来,我也曾经享受过他的职业为我带来的自豪。我们结婚第二年的“八一”节,医院里慰问军人家属,给每个军属发一把折叠雨伞,这种雨伞在当时很时髦,我也得到了一把。院领导说:“你虽然不是军属,但是你爱人的工作性质和军人也差不多,这是为了鼓励你对他工作的支持。”十几年风风雨雨,虽然它不像新的时候那么漂亮,那么鲜艳,但是它依然是我最珍惜的。

  十几年生活的磨练使我丈夫从一个学生成长为一个有丰富经验的公安战士,也使我从一名只能拿体温表、注射器的小护士练成能自己把煤气罐搬上楼的成熟女人。尽管他没有做出轰轰烈烈的成绩,只是默默无闻,尽管七岁的儿子仍然不能每天见到他的父亲,尽管他的头上依然留着那条十七针的伤疤。

  那种无休止的牵挂已经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个情结或者就是一道风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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