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nxieh68(艾波涛)
整理人: ulrikeyan(2004-08-01 20:07: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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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子与孟子 关于人性的辩论之局限性浅议
告子首先提出了著名的论断:“食,色,性也”。
这里,告子不是发现了“人性”与“兽性”的共通之处,而是发现了整个自然界的生物通同之处——生存和繁衍是共同面临的事体,是自然属性、是本性、是本源之性,从生物的多样化角度来看,人吃食物(包括动物与植物)与其他动物或植物吃那些有助于他们生存和繁衍的食物(动物或植物)应是一样地符合自然的本性,在这个平台上——即本性的认同上,我们不能说我们自己就是善的,其它的生物就是恶的,虽然它们的本性的自然伸展会影响到我们的生存或繁衍,我们要是站在本性的平台上的话,自然不能不公正地那么去认为,在这个平台上那本来就是无“善、恶”之分的。
真正地区分“性善”与“性恶”不是始于两千多年前孟子和告子关于“性善”与“性恶”的争辩,而是在人类在我们自己生存的自然界——地球的陆地上,取得了绝对的生存优势以后,由自身生存积淀下来的种种生存之道或规范道德建立起了另一个平台后,才引入了“性善”与“性恶”的说法,而这时的人已不是原有生物意义上的人了,完全进化成了具有社会化意义上的人了。而这时的人性也就有了“性善”与“性恶”的争辩,但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本性了。
这时我们说“性善”与“性恶”,并辩论其是“人性”与“兽性”,其实早已是站在了我们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利益之上了。
那些有益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行为和动作,以及思想和意识,自然会被列为优良美德——善,从而构筑成了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主流道德规范——被弘扬或赞颂的“人性”。
而一切会危及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行为动作,以及思想和意识,自然也会被视为大逆不道——恶;从而也构筑了我们须要预先防范或须要从社会和人伦上都割除掉的那些阻碍人类进步和发展不和谐因素——而这一切统统被称之为“兽性”。
告子的这句“食,色,性也”常被后人引用,而且已基本不读圣贤书的后人(也包括那些只读圣贤书的后人)把孟子当成了“物欲”的崇拜者,经常引成———孟子曰:“食,色,性也”。而历代儒家及其卫道者之所以不加以更正或不加以澄清,也在于这一著名论断的真理性——本源本性之真谛是被普遍地认同了的。
但儒家的矛和盾在于没把人的本性——本源之性与高度社会化了的人类道德性——人的道德性区分开来,在思维上混淆了不同层次上的概念,并模糊了人性与人的道德性的差异,因此就认为:告子发现了“人性”与“兽性”的共通之处,由此推断又认为告子认为“人性”源于“兽性”,还把这种无“善、恶”之分的人的自然本性等同于兽性,岂不错上加错。
且认为与告子类似的说法,还有荀子、韩非子。他们也借题说:“人性根本是兽性,故本恶。”性善与性恶成了儒家学说与法家学说的分水岭,荀子下笔万言,推崇礼教与儒家学说很相似,但因为只说了一个“性恶”没有被列为儒家“先贤”,可这又是一宗天大的误会。
荀子、韩非子其实和孟子一样,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够得上儒家先贤资格的圣人。但其立足点都没法和告子相比,他们都是站在比告子低一个台阶的平台上看问题,他们所指的人性,全都是指的人类社会化后的人的道德性,不是指的人的本源之性——本性。这么说并不是要贬低儒家及其先贤——他们在另一个平台上的做为自然是告子又无法比拟的了,不过在谈论人性——特别须要指出的是人的本性的问题时,我们不能不承认告子的高明和其智慧之闪光,不能不承认他洞察出了人性的本源和人性的真谛。
从本质上看,我们说:说“性善”与“性恶”辩论,其实就是“人性”与“兽性”的辩论这一说法,应是社会化后的人性之囿于道德礼教范筹后,在其所画定的圈圈里才是得以成立的说辞。
让我们再接下来看告子与孟子的辩驳:
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辩到这里孟子亦或孟子的信徒们一定会私下里窃喜,会认为:“告子显然没有注意到人性和犬性、牛性的根本区别,只是从人的生理本能上提出“食色,性也”的论断,从而混淆人性和兽性。其实不然,在告子的平台上是没有区别的,(而所谓的兽性本就是指人在社会化后还残存的那些有可能危及社会或人类自身的本能或本性,只是在道德社会里久而久之地被变得低劣或可恶了,从这一点上看,人类及人的道德性本质上是有着对人的本性压制或摧残的效用。)因此,告子还会曰:“然”。但为什么没有了下文呢?这就是孟子及其儒家从一开始就没有与告子探讨人的本性的意愿,他们所讲的就只是人的道德性。
他们自认为孟子抓住了告子人性论的弱点,指出人性不是和动物本能没有多少区别的饮食,声色。把人性等同于兽性,是十分荒谬的。”可他们却不敢承认他们谈论的不是真正的人性——本性,而是被社会扭曲了的人的道德性——这样的人性已不是真正的人性,而是经过了社会的洗礼或扭曲了的人性——人的道德性。而那个所谓的兽性也只有在这个道德性浮出来后才有机会与其相对应,可孟子或其信徒们却把这个污秽不堪的字眼强加到告子的人性平台上,不是更显得荒谬了吗?
或许有的人不会认可,孟子所指的人性是与告子的人性有差异,更不愿承认他们本不是站在一个平台上,要是认可了这个前提,那么孟子不就已是先输了一着吗?自然是不会认可的了。
那么,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孟子所指的人性——“人性”呢?
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仁义礼智根于心”《尽心上》。儒家自然认为:这“四心”是人类独有、是兽类不具备的,有此“四心”才有德行之源。我们从从孟子的言论可以看出,他显然指的是社会化了后,人类或人的道德性,这就不难使我们看到孟子与告子在概念上是有差异的,是仁义礼智根于心的人性,而仁义礼智根于心正是儒家所高举的世界大同旗帜下所构筑的社会道德之大厦的根基,这样的人性有着太多的人为的因素在里面,根本就不配与告子的人性——本性相攀比。而这“四心”自然也绝对不是什么“天授禀赋”,因此人性“本善”或先天“本善”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在论述先天“本善”,还是后天“向善”时,还是再看这段精彩辩驳: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袂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告子再以水流为喻,认为人性如水,往哪个方向引就往哪个方向流动,人性引向善的时为善,引向恶时为恶,都是后天使然,本身没有善恶。而孟子却以水无论是东流还是西流,都改变不了“水往低处流”的本性,因此人性本善。这看来好象是很有道理,其实是经不住推敲的,其局限性和缺憾再明白不过了。
重温这段著名的辩论,使我们看到了先贤们的思维缺陷和当时的局限,其实水不管是东流或西流、流上或流下,那都不是出自于其本性,都是在外力的推动下或外因的诱发下做出的被动态势,而其本性则是平静的,用一句物理学上的定律说明的话那就是,在没有受到外力的作用时会保持静止或匀速运动,水向下流也只不过是受到了地心的引力作用而已,并不是其本性使然。而人性——人的本性,也正是如此,本身并不具有向那个方向发展的态势,被社会化了的人,或人(的道德)性本也是没有人为的善恶或善恶趋向的态势——孰善孰恶,而是要看这个社会在此时是个什么样的性态,这个人所处的人群是个什么样的性态,人的向善和向恶,自然是要受到社会主流的善恶和周遭的人群的善恶趋向所左右。
这一点,也从历史上的治乱兴衰和当时的人性嬗变看出些端倪……。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为人民谋利益的大的社会环境,才会有为人民服务的雷锋同志和雷锋精神…………。
社会其实是个大染缸,人性是白白净净的大染布,而染红还是染黑全在染缸里的颜色,与布本身并没有直接的关联,经过染制后人性就变成了人的道德性,而道德性就会有了善和恶的区别与分界。人性的向善与向恶也是如此,取决于进入的社会性态的主流趋向是善与恶,当然在一个既有善又有恶的人世间里,我们的人性会被染出个什么样的颜色,是善是恶,我们在刚踏入这个人世间时,本身是没有任何的趋向或思想准备的,被动地完成了向善或向恶过程,我们走过的只是一个过程,仅此而已。
综上所述,告子关于人性的论断是非常正确的,而且其所站的平台也是高出了孟子的一筹,告子的“人性无善恶”的观念是起源于道家的哲学思考,道家的不朽全在一个“道”字上,“道”的思想却在“自然”两个字上,从哲学的角度或者从道的角度切入的话,道是本源自然也是人性的本源,而“道”本身是“无”、是“自然”,而“自然”本身则又自然是无善恶之分,就更没有必要一定要,一定要去向善或向恶了,后天是向善或向恶,那也全得凭借自然的法则了。
孟子的性善说,则是从社会道德的范筹里求证人性——人的道德性,儒家对理想社会和怎样做人的具体模式上给于了足够的关注,而且其人生观、道德观就是建基于此上的使得其道德并没有找到终极的或根本的保证,儒家虽也重对天地万物的领悟,也有其宇宙观,但其宇宙观是在老子宇宙观的影响下的思考,但将其思想学说作为了主导的政治集合中心,他有着的是高举世界大同的理想和目标,从这一角度切入,主要是建构在社会向善、人心向善的基础上,这也与其思想理念和政治目标密切相关,其论断自然也是在其自身的领域里有着较高的价值和教化意义。
而再回味一下两千多年前孟子和告子关于“性善”与“性恶”的争辩,还真有点象关公战秦琼的味道,他们不仅不在一个平台上还不在一个领域里说事儿,自然是谈不拢的了。
有网友提出:“我们该思考的新命题:人性,不会进化却会退化。因为我们时常被物欲蒙蔽,昏了眼、迷了心,渐渐失去人性。于是又要:正心、诚意、格物、致知,从自己身上找到“人性”本源————这就是“至善”。”这种说法可真够大胆,其实“至善”是儒家对社会对人性的建构,或谋求社会进步时的一种理想目标,而网友却将其拿到这里来发掘成了人性的本源,岂不谬之大矣!
人的源头是“人性”,若要再问“人性”之源,我们只能回答是“先天禀赋”,这自然是很正确的,可人在社会里的道德性难道就不是后天“进化”,也不是后天习染的吗?有人拿出有一儿童在由于长期吃狼奶、在狼群中生活,结果变的兽性十足,称为“狼孩”。以此说明“人”本无善恶,全都是社会造成的善恶。若这种讲法能与两千多年前的告子是一个模式,那就再正确不过了。那个用“水性”来辩驳的经典,告子和孟子都在犯糊涂,不过这不能怨他们,实在是时代的局限和科学进步的局限。若问人的社会是怎么形成的?如果回答:“不正是在“人性”的基础上形成的么”,就大错特错了。而社会的形成正是人类在掌控了我们生存的自然界——地球上的大分部陆地后,按照自身的生存经历和生存须求以及生存的道德伦理规范建立起来的,而这个建立的过程也正是其丢失其本源的过程,人的性态也越来越变得社会化和非自然化了。当然这是喜、是悲,亦或是祸、是福,人们也就在一时半会儿是理不清楚的。若说人习于兽性,人性渐消,兽性渐长,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了;而兽习于人性,未必兽性渐消、人性渐长这话,就显得有些武断了。
我们现在最忠实的动物伙伴——狗,难道就不是最初的一头狼吗?把它带入人类社会,而狗不是已具有了某些人性了吗?我们通常说的狗通人性,绝不是在信口开河,至于说要它变成会说人话、写字、读书的“人狼”——狗,这就是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了。而狗或狼之所以变不成会说话、写字、读书的狼或狗,那不是由于生物本性的原因使然,而是在生物多样性下,他们的智力或智商不足所致,这也就是自然的法则的魅力之所在。这其实确实是一个,是一个简单的逻辑。
“人性”是人的本质,但这种本质也会因为某种原因消亡,这话说的太对了。人类在其社会化的同时,其本源或者说其本质也在不断的消亡。而我们现在在道德社会里的人性,也正是在构建这个社会的同时逐步形成的,这就是后天人为的所教、所习、所养,当一个人所处的那个群体没有“人性”时,这个人也不会有“人性”,这话太对了。因此,人性的善恶全在后天的习养,全在后天的熏陶,这就是人类社会为什么如此地重视教育的缘由和奥秘。因此,《三字经》的头一句话应改为:“人之初,性本无,性相近,习相远”,不但简明扼要,还正确无比:)))。
在结束本帖的尾声,笔者特将——
黄玉顺的《 咏告子 》列于后,请网友们一同欣赏:
中国哲学史诗 咏告子
告子发言孟子批,食色性也大命题:
凡人之性无善恶,湍水之性无东西。
仁义礼智固然好,饮食男女未必低?
生之谓性勿助长,老庄孔孟一般齐!
---- 情深似波澜
爱意亦涛涛
敬神须谢意
礼佛尝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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