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旖旖


  那一天,是个很美丽的清晨,晨跑后的身体变的柔软,有力,轻松的往回家的路走着我新租的小屋在南市区,老城区的房子已经被拆掉大半,空空的楼房只剩个外壳,楼梯,走道都没了,象个被遗弃的蛋壳,不管它曾经孕育过什么。现在,它自己已经快要消失了,这里的房租便宜,而且晚上很安静,看来除了蝙蝠或鬼魂没有别的会来打扰,蝙蝠比较讨厌,在我的视野范围里舞着,一种似乎是在表达夜晚的痛苦的急速的舞步,它的肉翅和肉翅的颜色让人感觉是湿漉漉的。至于鬼魂,呵呵,来吧!我正等待着呢。
  走到一个路口,鬼使神差的选了条离家远的路,想去看看周围的环境,搬来也有三,四天了,还没有好好逛过呢。这里的小路很多,房子之间的距离很接近,现在拆了一些,本来密密的屋顶和砖墙藏好的一些东西,现在都露出来了,那里是以前三楼人家的浴室,瓷砖还贴在离地五米多高的墙上,这一边的楼梯隐隐看得出是紫绛红色。一层灰尘下面似乎还有很漂亮的雕纹。楼梯后有个空档,一人多高,有多少女孩在那里向情人献出过初吻?有多少被遗弃的老人在那里,一张草席一床烂絮了了残生?我正看的兴趣盎然,浮想连篇的时候,突然一个窗户吸引了我的眼神。
  那是一幢拆了一半的旧屋,外形没有什么特色,远远的在废墟的另一头,隔着残垣断壁可以看见有张面孔隐隐露出一半在窗前,那张脸的感觉就是非人的死味,只是隔的太远只能朦胧的有种感觉。
  每次遇到这样神秘的感觉时,我的心情总是莫名的兴奋,立刻想到要找条路过去看个究竟。左右都是废墟,最后决定取条最进的路吧。直接就穿过废墟们往那幢楼靠近。
  废墟里的感觉和站在外面观察是不一样的,屋顶残破的房子阳光从上面透下来,一层灰蒙蒙的烟雾弥漫在投射下来的光柱里,从一个窗户进去,从另一个墙洞里出来,从一段塌落的楼梯上攀到一间以前厕所的窗台然后扭开生锈的铁窗栏钻出来,就这样在废墟中穿行了十多分钟后我渐渐的到达了我的目标,一幢外表普通的旧房子,我的目标是三楼的一间小屋,化了点时间和技术我攀上了那个窗台,积了好久的灰尘被我的到来冲向空中,在光线里凝成一道烟雾,我看见了那张脸。
 那是个古怪的面具。纯白色的隐隐的有点血色,似乎曾是活的生命,但又毫无疑问现在已经死去,这样的想法恐怕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有吧。但感觉就是感觉,没有理由的存在。我跳进屋去,激起了地上更大的灰尘,强忍着喷嚏,我尽量轻轻的走动,当离近了仔细看它的时候,我看到了——泪痕,面具当然是没有泪腺的,所以也当然的不会哭泣,只是它左眼角下,刻着一条泪痕,泪珠正滑过脸颊,刻痕里有淡淡的颜色。只是泪痕是刻在面具上的,看起来更象——伤痕。我的脸上也有伤痕,不过那倒不是探险的纪念,而是前妻的留念,我到宁肯脸上也有这样一条如泪的伤痕……
  面具保持着一种微笑,不是灿烂的那种,只是单纯的微笑,嘴唇薄薄的嘴角略略向上挑着,它没有眼睛所以也没有眼神,这样一来使它看来多少有点神情滑稽,从它的做工和设计的品位来看,最早的主人,至少该是个没落贵族,或十三少般的人物,一般心灵是产生不了这样强烈的情感的,面具的做工确实一流,除了微笑和泪痕,鼻子,额头只是一般的精致,眉毛淡淡的几乎没有,这样的面具藏的是怎样的面容,这样的面具里应该透出怎样的眼神?
  我轻轻从墙上取下面具,它捧在手里很轻,几乎没有积灰,象个蛋壳一样似乎稍微的打击就能使它碎成片片,反过来,它的背面却是陈旧的黄色,有些水渍。
  我小心的捧着它走出这个房间,在一间破旧的浴室里找到一面满是裂痕的镜子,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轻声叹了口气,我闭上眼把它带上,当我摸索着把面具很妥帖的戴在脸上后,睁开眼,看到镜子里的面具突然有了一种复活般的光芒,使它复活的是我的眼神……
  突然我看见无数的面具和华丽的夜礼服,远远的人群的中央一件光芒耀眼的新娘礼服里拥着张天使般的脸,顿时整个世界都被泪水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