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 妩媚
提交者: 妩媚 于 北京时间: 09:01:31 12/10/98:

“香烟----苦闷的象征。”
（一）在暗室里吸烟
在对方的打火机上点燃香烟，
深吸一口，一张口，烟雾又都跑了出去。
眼前浮现出一片蓝色的障碍。
不觉感到懊丧：“我就学不会怎么从鼻子里冒烟。”
对方笑着拍我的头：“笨嘛！我教你好了。”
他开始做示范动作。
我感觉自己对这些动作有惊人的领悟力。
拿过烟来再试试，鼻孔里开始轻烟袅袅。
我洋洋自得，乐此不疲。
嘴里有股麻木和苦涩的味道。
比起思想来，味觉更加逼近事物的本质。
有时候把烟雾吞进去。
然后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盯住对方。
对方摇晃着我：“张口吐出来！不要吞进去呀。”
我慢吞吞地张开嘴说：“没了。”
随后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
对方出去的时候，
抓紧时间偷了他的打火机和香烟，
抽了一支，又一支。
把烟雾喷得满房间都是。
嘟起嘴，用手指头轻点着脸颊，
练习吐烟圈。
一点没觉出烟草香在哪里，
倒是觉得烟雾婷婷袅袅的样子香艳无比。
优美，飘逸，轻浮，流动，变幻，
暗香浮动。
不绝如缕的忧郁和不能亮相的婉丽。
好象天生与黑暗的特性匹配。
头脑里有个词象闪电划过：“魂飞魄散”。
总觉得这个词不象听上去的那么恐怖。
魂魄摆脱肉体时，我以为应当是轻盈而解脱的。
自由地舒展，然而略带失去重量的迷惘。
“真喜欢这些烟雾。象灵魂飘出身体的样子。”
我说。
目送烟雾不停地改变形状，最后消失在灯光下，
心里很疑惑它们终究“归于何处”。
魂归何处？
在报纸折叠的烟盒上弹烟灰。
对方笑我的动作：“象个老烟枪。”
眼泪忽然涌出来。
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
（二）在长城上吸烟
9月的长城和其他月份的一模一样。
但我和它的亲密程度却达到空前。
因为高跟鞋的后跟实在太高，
下坡上楼都颇为惊险。
通常一个不小心，
就象出膛的炮弹一样，
轰然命中前面的某个同事。
大家都躲炸弹一样躲着我。
在平时这不算什么，也许还是“趣事”。
但此刻，感觉微微的心酸。
于是，一个人悻悻然，远远地走在最前面。
高速下滑的时候，
就直朝最近的城墙冲过去。
心里不无解嘲地想：“大不了就象孟姜女一样吧。”
对面走来两个青春的外国女子。
赫然光着大脚丫！
手里提着和我一样的高跟鞋。
后面传来一阵怪叫。
原来是一个同事瞪着她们的光脚丫，
看得如痴如醉，绊了一交。
仿佛受到某种神启，
也脱下了鞋子，
光着脚踩在城墙甬道的青砖上。
准备迎接冷硬的冰凉。
但，从脚底传上来的，却是被午后阳光烘得热乎乎的一种柔和的热度，
还有某种模糊的舒适。
一时震惊，说不清的有所感动。
古老的城墙，撩拨出我一丝柔情。
心弦，不知道被什么触动，发出一声寓意不明的轻响。
“想不想抽支烟？”
从后面赶上来的一个同事问了一句。
犹豫了一下，拿了一支烟过来。
“不会点罢？帮你吧。”
对着不知什么年代的城墙砖，
喷出了第一口烟雾。
烟雾撞到墙上，反弹回脸上。
象一个耳光。
一直提着鞋子，光着脚，和人群保持距离，
走在长城上。
当烟快燃完的时候，
就会有某个同事从旁又递过一支来。
帮我点燃，然后他就走开。
好象是一种默契。
被隔离的感觉。
抱愧的感觉。
一点懒洋洋的凄楚袭上心来。
背过脸去，
有眼泪涌出来。
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
（三）独自吸烟
在办公室的宽阔窗台上吸烟，
外面是阴冷的天气和万家灯火。
大理石的台面冰寒彻骨。
除了CD的音乐，没有其他声响。
寂静中有种刺骨的东西。
尖锐。
以无比的耐心和毅力练习吐烟圈。
失败，重来，重来，失败，
反反覆覆，以致无穷。
圆满的获得几近不可能。
哪怕只是吐个烟圈。
对方某种场合说：“真是罪过，教女人吸烟。”
对方还说“先锋前卫的女性。”
对方说：“忧郁是一种疾病，你去看看医生吧。”
对方和他的言语犹如烟圈布满周围的空间。
无法触摸，也不可把握。
一种单方面的包围。
一种单方面的离弃。
在喷吐烟雾的时候，
我的灵魂悄悄来到嘴边，
仿佛要抽身离去。
一点撕裂的疼痛和幻灭的惊惶慢慢从心底升上来，
经过咽喉，到达眼眶，然后流淌下来。
用烟头接住它。
发出“扑”地一声叹息。
想号啕痛哭，但却做不出来。
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