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袭来 妩媚
提交者: 妩媚 于 北京时间: 14:15:49 12/01/98:
爱情袭来。
我用“袭”这个字,就意味着“爱情”本来就是一次打击:
对自我的打击。
对个体的打击。
“爱情”胁迫你委屈自我,去迁就对方,
令你放弃对自我疆界的守卫,让对方长驱直入,为所欲为。
你模糊自我,虚化自我,以期表明与对方融合的欲望。
你任由对方心意的变化来裁决你自己情绪的变化。
“一见钟情”的感觉通常就象挨了当头一棒。
被直接击中的震撼。
因此,海勒断言:“爱情对个体而言,类似于一种自然灾害。”
你如果中彩,就必会受到某种伤害。
----作为“安慰”和“报偿”,
你会有可能进入“结构”,或者留下“痕迹”(例如:后代,记忆等等),
但是,单从自我的角度而言,
你仍被削弱和瓦解,
必有一个几乎成为一片废墟的阶段。
至于这个废墟能否重新组构为其他的建筑,
就全看你是否果然能以“合法的程序”进入“正当的结构”。
如果你输掉了,
那爱情除了灾难,就还是灾难。
你不得不在两种死亡前选择:
抑郁的绝望,或者,主动的克制。
(“我在绝望中爱你,就象应该爱的那样。”)
(“我想你,但是我告诫自己不许去想。”)
有一天,因为某个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变故,
我闭门不出,号啕大哭,
情绪汹涌得不能自已。
濒临疯狂。
总之,与文明化了的“消沉”相去甚远。
我并不沮丧,甚至还相当强硬。
只是在冷峻清醒的一瞬间,
我忽然看出自己注定要灭亡。
这干脆得很,
就象一次地震,一次爆炸。
“我遇上了,我完蛋了!”
恋爱的灾难也许近似于精神病学上的一种被称为“极端环境”的现象。
即“病人生活在其中的环境,仿佛生来就是造就来摧毁他的”。
以前很长时间,医学界认定“极端环境”仅在病人的想象中存在。
但文学家随后发现,它也在恋人的想象中存在。
最后,人们在纳粹的集中营里发现,它也有现实的存在。
一个痛苦的恋人,可以与精神病人和死亡集中营的囚犯相比较吗?
是否夸大其词了。
恋人的痛苦不过是儿戏般的呀。
然而,这三种境况却有一个基本的共同点:
严格来说,它们都是“惊恐状态”的。
这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是如此全身心地投射到对方身上,
以致于他一旦抽身离去,
我就再也无法抓回我自己,恢复自我:
我惊惶地抓着自己的碎片,毫无办法将它们重新拼接起来,
它们被风吹散,飘得到处都是。
我彻底完蛋了。
粉身碎骨。顷刻间还原成为无数的分子状态。
因此,他的每次远行,都带给我强烈的“惊恐”。
希腊神话中有个以英俊少年形象出现的牧神叫做“潘神”(pan)。
他象征包罗万象的“宇宙的生命”。
他的显现总是突然而迅猛的,
引起人极度的惊恐。
欧洲很多语言中的“惊恐”一词(例如:panique)就从pan一词而来。
潘神又同时是爱情和诱惑之神。
这其中寓意深刻,耐人寻味。
也许,生命过程本身,就深深包含了某种“惊恐”的成分?
爱情的教训:你绝对不可以期望从他人身上去寻求自我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