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中的隔离与粘合 妩媚
提交者: 妩媚 于 北京时间: 21:36:47 12/01/98:
“我等个电话。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心焦。
我试图找些事情干干,但最终什么也干不成。
所有的东西----惨白的屋顶、都市的喧嚣等等,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气,孤寂,呆板,
有如一个荒无人烟的星体,
仿佛是人类从未涉足过的洪荒。”
“我信手翻阅一本画册,
那是我喜爱的作家的作品。
我只能漫不经心地看看。
我承认那些画画得实实在在,
但画面冷峻,真使我厌烦。”
“和很多人呆在一个拥挤的餐厅里,
我感到痛苦(没有恋爱的人不能理解这个词)。
痛苦来自人群,喧闹,拙劣的布景,
从吊灯和玻璃天棚上撒下一个非现实的罩子将我套在里面。”
“独自走在小马路上,
那是午饭时分,
街上很冷清,
可以看到马路对面墙上的海报。
一个女人僵硬地笑着。
所有的部位曲线毕露。
我打了个寒战。”
我被迫作陪出席宴会,
任何泛泛的交谈都令我难受,把我冻僵。
我觉得自己被摒弃于他人的语言之外。
这些人很可笑地咬文嚼字,
他们肯定、否定、吹毛求疵、大肆炫耀:
中东形势与我何干?
最近的小道消息又与我何干?
我“知道”我自己在歇斯底里,
但是我“感觉”这世界才充满歇斯底里。
我有和世界完全脱离隔绝的倾向(因为这世界里暂时没有了他)。
我沉浸在“追忆的意象”里(因为追忆里依然有他),
相形之下,一切“现实”都只会烦扰我。
好象拒绝现实,让他的身影无处不在地充满我的想象空间,
就可以提早让他归来一样。
但是,任何想象的替代物都不能弥补这种他离去带来的失落。
坐在餐馆里,我并不“梦想”(甚至不想对方)。
一切都凝滞了,纹丝不动。
时间停顿不前。
感觉“无依无靠”。
沉入一个非现实的死水潭内。
到处都是戴着面具,喋喋不休,骚动不安的人们。
我是多余的人。
而我的心死又有双重的意思:
我被拒之门外,但门里头的东西也并不吸引我。
我把现实当作一个权力体系来承受。
海报、饭馆、街道、热闹,
所有这一切都把它们自己强加给我。
粗野而无礼。
它的权力就体现在它的“充实”。
它说:“没有他的世界,也照样充实。”
它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我必须“保持正常”。
我应该觉得海报很有趣,饭馆很好,热闹很吸引人,画很美。
不仅要承受它,还必须和它保持良好的关系。
我如此渺小,无论如何必须屈从这样不可争辩的权力的暗示。
但是我又不甘心毫无反抗。
于是,我用坏脾气来和把自己和世界联系在一起。
台上的演出非常卖力,
但是任是什么也无法引起我笑的兴致。
我冷漠地坐在那里,拒不接受任何挤眉弄眼的暗示。
我的目光紧盯着台上,
象死者的目光不能改变。
我跟“一切有联合倾向的情感交流”绝缘。
(因为我想单独和他留在意象的空间)。
我也用这种话语的表述来将自己和现实联系在一起。
它是最后一根语言的绳索,
将我系在逐渐隐遁和冷却的现实的边缘。
因此,你们能看到妩媚的帖子汹涌不断地攻陷过来。
飘荡的蜘蛛吊在网上(北岛早年有首诗《生活》,内容仅有一个字:网)。
但是,有时候,一闪念间,我会幡然醒悟,并使我的坠落发生逆转。
从小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雨点落在脸上,
一个强有力的句子突然浮现出来:
“但我在这干嘛?”
这样一来,事情就翻转过来。
爱情变成了被隔除的现实了。
我不是在这块玻璃后面,就是在那块玻璃后面。
我总是被玻璃隔断成两半。
因为他不在,
我、世界和爱情便无法共存,无法和谐统一。
无法获得完整。
我用大量的帖子将自己马马虎虎地勉强粘合在一起。
以维持表面的艳丽和完整。
而每一个“人的回应”,可将此种粘合力增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