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满天

LiangMingMing

　　深夜,荒山旁.
　　同行的游伴都已经陆续回去睡了,留下来继续在篝火旁的,只剩下了我和她,还有那满天的群星.

　　可能你会知道,在这样美好的一个夜晚,也许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可能你也会知道,在这样美好的一个夜晚,也许往往会结束些什么.
　　可是,你真的能知道么?
　　我是不能.
　　她呢?

　　高耸的荒山遮去了小半个夜空,也挡住了那著名的北斗七星.没有了它们的指引,北极星好象也湮没在了群星中,不停的闪烁着,象是一个幻觉.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空了?"我在心中暗暗地问自己.
　　远离了喧哗的都市,也远离了来来往往的朋友们.遁身在这荒郊野外,虽然也只有两天,但是那一切好象也象群星一样,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闪烁着,你不注意它,也许很快就消失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她,却没敢动一下眼珠.怎么也有半个小时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但是我知道,她也一定象我一样,在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其实,我和她认识,也不过仅仅两个多月吧?"我心中也禁不住有着这一份困惑.她来自一个海滨小城,来到北京也只有不到半年.可是,海风并没有吹走她那姣好的风采,小城的平静生活也不能掩饰她过人的才干.作为搭档,在一起合作有两个多月了,可是成绩,却让所有的同事瞩目.

　　我用一根树枝努力挑起了一块正在燃烧的松木,架在另一块松木上.火一下子旺了起来,在周围的黑暗中勾勒出了她倩丽的身影.我努力打消了想多看几眼的念头,却忍不住在心中回味着那一瞬间的倩丽.
　　应该说,这一分倩丽我并不是第一次领略.这两个月来,我们风里来,雨里去,一起制定方案,一起跑外,一起加班.值得欣慰的是,这一切努力并没有白费,我们两个人,仅仅两个人,就拿到了我们这个小公司今年所有产值的三成.按照公司的奖励计划,如果坚持到明年,就可以得到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五,这可并不是一个很小的诱惑.

　　"股权...百分之五...这算是我真正事业的开始么?"我把树枝扔进了火里.我心里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成功,来源于两个有事业心的人的合作.只要明年我们还在一起搭档,那百分之五就根本逃不出我们的手心,在外面给别人打工的,真心认真工作的能有多少呢?她做事干净细致,思路严谨清晰,擅长待人接物,又有不少的新鲜点子,我虽然不擅言辞,但幸好基础还算扎实,技术也算过硬,文武把式样样也算耍的起来,又都不辞辛苦,肯花精力,两人联手,屡屡中标.老板固然眉开眼笑,我们心中也很得意.

　　我盯着她正在把尚未燃尽的木头重扔回火中间手,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起得意,有时却只能是苦笑.就拿上午爬山来说吧,她明明知道她后面只有我一个人,就故意不跟着前面的同伴走,却走上了另一条支路.难道我会让她就这样孤孤单单一个人在野外乱走?可是也不打个招呼就这样让我跟她离开了同伴单独爬山,至少得事先跟我打个招呼吧?幸好,我知道她去的是一条死路,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往返.我决定原地坐下来等,于是漫长的两个小时我就只能跟一只上山来吃草的山羊一起度过.老板下山来的时候,远远的就扬起了手,高兴的大喊:"你不是体力很好的吗,怎么这次熊了?"我赶忙陪起笑脸,连声说"是是",眼角却瞄到了她在不远处树后露出的狡猾的笑脸.

　　夜深了,火也越来越小了.天上的群星却显得更亮了.我努力把剩余的木头都归拢在火堆下.昨天晚上,也是这样的篝火旁,也是最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也是这样的默默无言.这应当可以算上默契了吧.多少次了,当我正跟客户的技术顾问大谈我们方案的技术先进却发现她在跟客户主管聊起了效益优势的时候,当我下定决心宁肯加班也要推翻不合理的原方案却看见她拿着几张草图向我盈盈走来的时候,当我因经常不吃早饭而胃痛却不得不加班却看见她从提包里拿出胃药的时候,我一直对自己大声说,这不能算是默契,这也不算什么,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我终于放弃了想把篝火重新燃起的努力,看着火苗迅速的暗淡下去.我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前胸虽然还有一点温暖,后背却开始感觉到了深夜的寒意.我一直以为,除了妻子以外,我不可能和别人有这种默契,可是这一切...股份...事业...篝火...笑脸...

　　火苗终于在随着"啪"的一声炸裂之后熄灭了,夜风吹来,只剩下闪亮的火光在已经化成灰烬的炭木中游走.

　　夜更深了,群星的光辉已经笼罩了四周.四周依然是那么安静.

　　其实我早就知道,在这样美好的夜晚,也许一定会发生什么,但是也许,也会结束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闭上眼睛,重新回味了一下那熊熊的篝火,然后挺直了胸膛,迎向了她正在望向我的眼睛.



　　　　　　　　　　　　98.10.20初稿
　　　　　　　　　　　　98.10.31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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