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理想
当她褪下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我觉得几乎眩目。
优美的颈项沿着如蝴蝶般的后肩胛延伸,那天的光线很柔和,让凝脂的皮肤反射出圣洁的光辉。
外面下着雨,细细的,有一点寒意,尽管已经是初夏时节。
画室里没有人说话,我们已不是第一次画人体了,但是我是第一次震撼着,那不仅仅是一具肉体,她的灵魂在说话。大头后来也这么说,他当时愣住了有一分钟。
她很羞涩的弯曲着双腿,散开的头发遮住了肩膀,像一个专业模特样的尽职,一动不动,只有垂下的睫毛的微微的颤抖。
我们没有和模特闲谈的习惯,休息时间,我退到阳台上。大家都出来了,有人在轻声的叹息。
“真烦”
“干吗呢?”
“我觉得美的压抑”
“我也是”
大头点燃了烟,我们都狠狠的抽上两口,浓烈的尼古丁证明着屋里的真实。
第二次画她的时候,她迟到了,又是下雨。大家正玩笑着说再不来就轮流抽签做潘玉良了。她还是来了,嘴唇有点青,没说话,迅速的脱下衣服,进入状态。
我几乎是咬着牙,刻画她的侧面的,那微微突起的乳峰,那光洁的小腹,我喜欢她的膝盖,髌关节和胫骨交接的很完美。这种腿形穿裙子一定好看。
“ENYA,干吗呀,都换第三支笔了?”大头注意了我的激动。
“没什么,找不到状态”。
“真没出息,人家是女孩子,上次画美院那老头时,你还说只把那当做一根黄木头,也没见你这样”。
“你烦不”?
我放下笔,踱出去,和小琪讨论起自己的新做的裙子,渐渐的小琪的专业用语就出来了,死命的证明自己是学服装的。
她披着外套,静静的在门口听我们吹牛,话题中那些苏格兰格子,那些巴落克时代奢华的流苏,她的表情好遥远。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互相笑笑。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画她。我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情况,她是附近一个大学的学生,家在农村,没有父亲,好象母亲有点神经病,她来找我们的时候,第一句话很幼稚:“画人体可以穿衣服吗?”
大头和她谈的价钱,她听后很兴奋,也忧郁了很久,还是来了。
有人在放音乐。记不清好,好象是《ALL OUT OF LOVE》。她的目光一直停在我那条蓝色印染的裙子上,后来我想起那次吹牛我很得意的炫,那是我母亲做的。她的眼睛里朦胧的闪光。
一切落定,她穿好衣服,正要转身离去,我忽然喊了一声:“等等!”声音大的连自己的诧异。我调上了蓝色的颜料,飞快的在那裸体的画面上画上一条蓝色的裙子。
大头说我那时疯了,那是人体报考作业呀。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一张画,那是一个女孩关于美丽的幻想。
她怔怔的站着,终于有泪水滑过脸庞,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就消失在夜幕中。后来我们才反应过来,她没拿模特费就走了。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们各自被时间淹没在岁月里。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位置,小琪去了中国美院服装系开始她的真正的“裁缝”生涯,大头那也没考上,却直接去了美国,用他的话就是说:stick to it ,no matter what people.(你干你的,别管别人说什么)
再也没有人黑暗中抱起老吉它大声的唱歌,再也没有人会揪揪你的辫子说:嘿嘿臭美,小妞。
两年后的冬天,大头从美国回来了,在电话里兴奋的叫着:come here baby,我在宾馆里开了房,大家聚聚!我笑着问他:“还画人体呀?”他说:“那能呀,打牌嘛,do as the romans do.(入乡随俗)
还没开局,就有人打电话上来问要不要小姐。大头嚷着说:先上来看漂不漂亮。
门铃响了,,一个穿的很妖艳的女孩,那优美的颈项,那长长的睫毛,我猛然去看她超短裙下的膝盖,髌关节和胫骨交接的很完美。。。完美的。。。
她楞了一下,飞也似的跑了,我记得我记得,那晚她穿蓝色裙子。。。
"怎么了,做贼呀。”小琪不满的嚷。
“shit,i really think i have been she some where?(我肯定在哪儿见过她)大头小声的嘀咕。
”你肯定是在美国见的小姐太多了,打牌打牌,。。
”我慌张的解释。
繁华的灯光,在这个城市闪烁起来,真的不想,不想去惊醒我的记忆里,画中那穿着蓝色印花裙子的姑娘。她穿蓝裙子真的这么好看。。。
恩雅
98。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