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asecloud()
整理人: jz_love6(2001-12-08 11:57: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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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
孤刀
他一直以为那是道痕.
他却从未找到那道痕.
她大于他,久远了,不记得确切细节了.
只知道那是个夏天.暮夕,炊烟只是都市上空的一抹轻云,已飘远.
上海,仲夏,弄堂,是久远梦的痕.是童涵春旧屉袅余的药香……
晚饭后他自去洗碗,不知多久,忽听脚步声. 习惯的,他回过头对
她一笑:”就快好了.”她亦微笑:”嗳,不急.”空空的灶披间就此静
了.一向如此的,然而今晚或许会有点儿不同.
他自水笼头上方半掩的窗玻璃上打量着她,脸是很模糊的,逆着
光的缘故,长发却分明的披肩.白皱纱的短袖衫,高腰的黑纱长裙裤.
微侧了头,久未动.
他收拾着东西,问她:”想什么哪?”她嗳的一声到笑了:”是吗?”
他让开了位置,朝她点点头:”我好了.”她示意的笑了笑进入他刚才
的位置,拧开了水龙头,便半转了身子,一手扶着腰对他问道:”你们
什么时候开学啊?…哎,你该读大几了?”他便站在一旁,也半转了身
作答:”快了…大三了…”这姿势不是长久谈话的模样,然而两人都
不觉,谈谈说说不知过了多久. 邻人却三三两两的多了起来,晚饭后
拿着一张报纸纳凉的老头儿絮絮叨叨的老妇便使空间狭小了. 一位
老太插入他们的谈话,不知怎的便把家常事儿拦住了她.他反倒不好
再留在那儿了.便径自走了.上着楼梯,他想,难得今天有机会和她聊
了几句,却改变了对她的主见.本以为她工作了的人有着另类的思想,
倒仿佛错了,而且她的活泼也出乎他的想象,不觉留神听了听,正传
来她打趣老头儿的轻笑声.
大三的生活对他而言,平淡而概之.平平淡淡的他找了个平平淡
淡的女孩儿. 带回家过,家人认为是好的,脾气好,家境也好,只是普
通了一些,相貌不很美. 其实他亦非那帅的一等,但家人却很为他委
屈似的.他听过,只笑笑,因为本也没有长久的打算.晚上把女孩儿拉
到了大晒台上去看夜色,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一会儿,她来了,也
是出来透透空气的.见到两人,微有些诧异,向他注视了一下,眼中仿
佛的笑意.便要走了. 他忙问了声:”你最近挺忙吧?”她便站停了,
向女孩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还好…你们是同学么.”女孩儿微
好奇的打量着她,似是一个成熟的职业女性,装束打扮很年轻,却不
施粉黛,只微微抹了些唇膏.长得是那大众性的美,这种美似乎是一
种流行.女孩儿客气而腼腆的回答了她.又略聊了会儿.他在旁有种
踌躇,在她面前,他希望能让她为了她而有所不同一些.但一切都如
这夜色般静谧.然后他和她又谈了起来,很随意的谈了些电影,职业
之类,她有些凌驾他之上的口气,他有些不满,却无可奈何. 他要比
她年轻,虽然他拒绝数清那年轮.
她走了. 女孩儿微笑着望着他.”干吗?”他有一丝不安.女孩
儿本自倚在那边栏上,便起了来,略拂了拂衣裳,正视他:”你欢喜她.”
他大不安:”胡说八道.”他想敲敲她的手,却又没这心情,他本会的.
女孩儿眨眨眼:”我要走了,我们依然是朋友.”他心烦意乱的,略挽
留了一下便罢了.把她送到车站,他一直无语.眼见一部公车缓缓到了,
他忽然鼓起勇气:”你为什么说我欢喜她?”女孩上了车,才回头道:”
我觉的你在等她,是这样吧?”车走了.
他怔怔,前思后想,好象是这样的……哪来那么多的巧合,每次
总能恰巧的碰上她;知道她在家时,每次洗东西,他总会洗的格外仔
细…
夏日,很长;童涵春的药香也很久远.他一直在等.
他依然天天来洗东西,来看晚景.天天碰到她,便有很多的话.其
实,总是在重复的,就好象一本日历,天天总在撕掉同样的黑色,偶尔
才出现绿色和红色.终于有一天,她没有来.他依然不紧不慢的洗着碗.
邻人老太在谈着今朝的小菜钜得煞人天热得闷煞人,忽然话题成了她”
格小囡总算找到好男人了,不容易,这么久也没中意的……”另一老
太不满”拿能喜糖也没有?现在年轻人事事行新潮……”他听着,忽
然脑子中一片空白,自来水哗哗流走了他的期待.
随后她搬走了.
故事亦该结束了,哦,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不久以后他曾收到一
封信.信纸是朵云轩的,很白.信上的字也很少,却很娟秀:我已等了你
太久……
夏日之夜,有如苦竹.竹节细密,顷刻之间.随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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