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mwaylee()
整理人: arai(2002-01-24 05:45: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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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 机 与 婚 宴
李司机靠在司机座位上，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车里高级音响和豪华软座的舒适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5点多钟，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这部停在人行道上的桑
塔那小车，密封性良好的车门隔开了大街上的喧嚣，营造了一个无比温馨的环境
。
他从省城赶到姑姑家所在的这座城市，已经呆了一天了。此行的目的是参加表
妹的婚礼。同行的还有他的父母妻儿。说真的，他并不想开上两个小时的车来这
个他经常来但却看不上眼的小城，因为他并不愿意把有限的时间浪费来跟这些乡
下人打交道——他记得姑姑家里以前是经常问他家里借钱的。不过，按照此地的
风俗，无舅父是不开宴的，所以，做为女方唯一的舅父，他的父母铁了心要来，
唉，没办法，一家五口，又不见了五百元的红包了。
还有，今天晚上是一定要赶回去的。虽然姑姑家盛情邀请他们在此过夜，还特
地在酒店订好了房间，因为他的父母都已有十几年没来过这个省内著名的旅游城
市了。但星期天他还有要事去做――昨天跟请假用车的时候局长就已经不是很高
兴，如果不及时赶回去的话，恐怕局长在报销单上签名时又要详做查问了。
经过一天的闹新娘及一些繁索的礼仪，长长的车龙已经从人行道上消失，那帮
兴高采烈的兄弟妹们已簇拥着新郎新娘坐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车，而车龙在开
去酒店之前还要在全城兜一个大运。这几年不知怎么兴起这样一种风俗，结婚用
的小车越来越多，车队越来越长，而车也越来越豪华――所以，他这部半旧的桑
塔那小车也不象以前那样总要为局长办喜事的亲戚朋友们服务了。而今天，这部
不入流的小车也不用加入游车河的行列中。据说，男方的家长是某局局长的幼子
，所以，此次婚礼极尽豪华，领头的花车是从每小时600元从广州租来的劳斯，车
队里其他车除了录相的面包车及装嫁装的货车外，最差的就是本田雅阁，几十部
小车组成的豪华车队，那阵势比国家元首来访还气派。而这样一座小城居然能找
到这么多豪华车，倒是很出了李司机的意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姑姑家里
真是今不同昔了。
不过，李司机还是很满意他现在开的桑塔那车的。前几年他倒是为一哥开过奔
驰车，但后来国家定了机关小车的标准，正局长用车也只能达到桑塔那的级别。
开惯了豪华车，乍一开回国产车确实有些不习惯，但不久之后，李司机很快就体
悟到其中的无限好处了。虽然某些机械性能比不上，开车的时候没那么顺畅，但
经过车内的一番改造，内部的设置足可与劳斯比美――真皮座椅、高级音响，进
口空调，比起奔驰车还舒服。他经常在老地方的楼下等局长等上几个钟头，已经
习惯成自然，现在也觉得在车里休息比在姑姑家的床上还要舒服得多；再就是不
必象以前那样怕磕磕碰碰，他接手的时候这部车虽然才半年车龄，就已经碰花了
好几处; 当然，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断地拿修理单回去报销，这是国产车才有
的专利，要是进口车也那么频繁地修理，给鬼也不信呢。
现在，李司机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斜放下来的座椅上，想象着明天在送局长去老
地方之前把包括今天过路费在内的单据给他签――虽然局长并没有出城，但只要
他签了字就可以报销，这样，除了五百元的红包之外，今天的全部开销都可以拿
回来了。
李司机正美美地盘算着如何尽大最限度利用这台桑塔那车，忽然感觉到车子微
微震了一下，凭着他做司机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他睁开
眼睛，果然见到一辆面包车在倒车的时候吻到了桑塔那的车头。“＊你老母！”
他一跃而起，冲上前去，一把就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
“喂！大佬，撞了车想走啊！”
面包车的司机显然见过这阵势，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说怎么办？”
“你下来再说！”
叫了司机下来，再检查撞坏了哪里几乎是他们的行规，不然的话，肇事司机开
车跑掉，这点鸡毛蒜皮又查无对证的小事故警察才不会受理呢。
李司机和面包车司机来到桑塔那小车车头处，费了半天才发现，车头给划花了
一条大约五厘米的浅痕，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还不一定会发现。而且，连李司机
自已也不敢确认，这条浅痕是不是就是刚才撞出来的。
但有了这一点证据，李司机就理直气壮很多了——“公了私了？”这是他们的
行话，不过，李司机断定对方是想私了的――因为他看到这部车也是外地车牌，
公了的结果除了钱要照赔之外，最可怕的就是要去参加几天交警的学习班或吊一
段时间的证，时间就是金钱，别说外地，就连本地司机也不想耗这些无谓的时间
――除非他们在交警里有熟人。外地人，不斩白不斩，所以，在对方说“当然私
了”之后李司机就毫不含糊地大开狮子口，索赔2000元。他的理由很充分：车子
是公家局长的，想不赔钱就把刮花的地方恢复原样。
面包车司机本来还有点诚意赔钱的，但见李司机这样大开天价，也来了气，说
最多赔200元。于是双方就进入了争辩战中。面包车里的人都下来了，而李司机的
父母和妻子以及还没赶去酒店的几个亲戚也闻声赶了下来，一群人就围着肇事现
场大吵特吵，很快就围上了一群旁观的人。
李司机正喋喋不休地问候对方的祖宗，手机响了起来。原来，婚宴就要开席了
，而主人席是缺不得人的。李司机简单解释了一下迟到的理由，对打电话来的表
弟说：“我叫他们先去，我就不信我一个人搞不定面包车那几个。最多跟他们一
起找交警公了。”听说李司机的车被人撞了，电话那边商量了一会儿，就说刚好
有个交警朋友参加了婚宴，他马上就过来，包搞定。
果然没多久，表弟就和一个人开了摩托车赶了过来。那个人没穿制服，但开着
一辆印着警徽的太子车——就是公安局最新购进的250C的本田太子。而面包车司
机在刚才李司机接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找人来照着，也打了手机找朋友叫了
交警过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看来每一个出门在外的司机都明白这个
道理。
两边的警察见了面，原来竟然都是熟识的同事，于是大家都打打哈哈说“大水
冲了龙王庙”，互相让一点，日后好见面嘛。退一步就退一步吧，李司机于是没
象刚才坚持要2000元，但无论如何也要1000元，而面包车司机也让了一步，但说
最多只能给500元。大家各执一词，眼见着刚刚和好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最后，两个交警朋友合计了一下，想出了一个非常折衷的办法。面包车司机赔
600元，另外，他们拿以前报废的交警罚款收据，按没行走正确路线罚款标准，每
人写600元——反正外地单位也不知道正规的收据是怎么样的，就算知道，还不是
凭阿头一句话？交警说：大家都是吃阿公饭的，没必要为了阿公的事情伤了情面
，是吧？有空一块儿出去吃饭。李司机的表弟就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我
请。
一场纠纷就这样结束了。李司机赶到婚宴上时，已经六点半多了，全场80多围
的人都在等着他们。李司机心情很舒畅，因为他平白无故得了600元，而如果明天
局长去老地方玩得开心的话，可能连这罚款也会一并报了，这样，参加一个婚宴
还有赚无赔呢。
李司机坐在酒席上谈笑风生，不断地派发他的名片，也得到了很多名片——他
原本是没想过要在这个小城里交什么朋友的，但现在——“还是熟人多好办事啊
”，况且，那些名片的衔头还不小——姑妈真没有白养那个漂亮的表妹。他觉得
有些陶醉了，虽然在闹哄哄的酒宴上，但感觉自已好象插上了腾云的翅膀，正向
着人生的最高境界飞驰而去。
（全文完）
阿燕草于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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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跑车，
一瓶啤酒，
一根香烟，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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